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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公园

2020-09-24叙事散文房子
公 园一早,天色混沌,烤蓝瓷盆在外边的院子里,里面的草已衰败。昨晚浇过水的竹子,叶片清凌凌的。一只鸟吹着口哨一样的叫声,迅速从那片白得发亮的空间里消失,令人想到那句话:天空没有它的痕迹,可它已飞过。城市花园在路左边,“人民公园”几个字看上去
            公 园

  一早,天色混沌,烤蓝瓷盆在外边的院子里,里面的草已衰败。昨晚浇过水的竹子,叶片清凌凌的。一只鸟吹着口哨一样的叫声,迅速从那片白得发亮的空间里消失,令人想到那句话:天空没有它的痕迹,可它已飞过。   城市花园在路左边,“人民公园”几个字看上去陈旧、简单、朴素。他每天坐在车上,经过那里,总要看上一眼。在敞开的大铁门里,可以想到它巨大的内部空间。只是,“很多时候,它只是一个摆设,像一枚鹅卵石,一件女人的首饰,或者一缕幽柔的目光。”那里藏着一些流动的图案,模糊而又清晰。   “它在唤我回去。可是,很多时候,我只远远地看着,没有走进它的愿望了。”它是适合看见的,像看见某个年月里,它的繁盛和凋落。这么想着,就会在眼帘里出现一双脚步,像跳动着的黑点,沿着不规则的小路,朝着那里面延伸。那声音清晰无比,大约是在一些夜晚,像巨大的雨滴,落在地面的石子或草丛中。   “哦,这是未曾经验的,能这么走进这个弥散的花香的地方,就是一种恩赐了。”在公园南部的一条小路右边,生长着巨大的杨树。那些树身比人的腰要粗很多,树上的叶片也是巨大的。你无法不把他想象成一个壮年的人。在想起它们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一张脸藏在树身的后面。   他和一个人出了这个公园之后,彼此失踪在人群里。那一年,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之后,有一段时间,那个失踪的人,持续着被隐隐呼唤到内心,总能通过一面深水里的镜子,看到她。不久之后,她就像一根草,长在水里。你随时就能看到她。“你和她恋爱的日子,就像一滴水拼命地想融到另一滴水里。”   那时,他一直在给自己说,勇敢。要带着这个人,走到自己的生活里。可是总一些事情横在他和她中间,那种空间,交错着某种无法重叠的光的影子。他对自己说:你一个人的时候,发觉天地都是孤清的状态。你不清楚,她当初是怎么降落到你的内心的。    公园那里,像一块厚厚的泥土,在遗忘里,埋葬着一大片厚厚的天空。恍然之间,它像一个巨大的墓碑。你和它最初相遇的时间里,一些记忆中的年长者,还活着。现在想起公园,一些记忆中的人,都死掉了。那个早年的学生时代,在一片失去色彩的空间里,以活着的面目注视你,让你感受死亡。那有一种令人恐怖的战栗。   “我离开那里了,有好多年没有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它是被生命际遇隔开的一个岛屿。”有一些日子,他坐在一间小屋里,看到光从窗子外边,照过来,从桌面到桌下,那光落在一个暗红色的木头箱子上。箱子里全是白纸钉起来的本子。它们睡在里面很多年了。如果不是这样的光,它们不是很容易引起视角的重视。那光落在上面,看上去像一种召唤。   那一刻,他突然对过去的那些时刻产生了好奇,那些模糊的影子在那一瞬间,呼喊他内心开启它们。箱子打开的时候,那些泛污的纸张,那么沉睡着。手指接触它,恍然觉得一扇门在无声开启。拿出一本,一页页地掀开,那些字从纸面上凸现出来。那些或轻,或浅的字体的样子,将写字人的样子和心情,呈现在他内心的影像里。……   公园。两个大大的字。就在纸上部的正中位置。那些字在描述公园里的树,那些暗影、月光、一片水域里飘着的小船。有两个人脚步,从黄昏进入公园之后,一直走到两边栏杆悬挂着铁链的白色小桥,那个小桥引领着他的脚步,走向鹅黄色月下的一条小船。他坐在小船里,看着幽幽光泽的水面。旁边坐着的一个女子,沉默不语。小船转到半圈,她终于开口说话。   文字没有记录她说了什么,那些空白处,出现的画像一样的人。从黑暗处浮现出来。她仰望天空的样子,她说了:哦,这个夜晚。小船离岸越来越近,那有一种让人觉得到了时间绝处的惊慌。他突然努力着转过头。一定要说点什么,说点什么。他这样想着。   “垂柳搭到水面上了。”   “没有。”   “有。”他盯着岸边的树,从上看到下。 “没有。至少还有5公分。”   ……他觉得那垂柳在夜晚的墨绿色,像一个人没有面孔的头发,垂在他能看到的整个天空里。   上岸之后,她小心地将手伸过来,从他胳膊和身体的缝隙里穿过来,轻轻地挽着他的胳膊。他惊觉了一下,不再说话。“这是一次告别,或者是永远的告别。出了公园之后,该去向何方呢。之后的这段时间,我该怎么度过……”他抑制着那口长长的气息,让它缓慢而轻微地从口中出来。“这个地方我们都不会来了。”   每次想到那时,总要蹦出当时的话:“我还是个孩子,我经常想到要死。”幸好,后来他长大了。他记得来后来多次来过这个公园。他走遍了公园的角落。他在藤蔓搭成的架下,睡过觉;在各种花树下闻过扑鼻的异香,攀爬过那公园中央的假山,——他一直觉得,这个公园成了一种象征。像一扇门关闭着一个硕大的岛屿。   他一茬茬的梦,在某个阶段死在对它的回望中。这一天,他再次经过公园门口,这样的一个黄昏时分,一群中老年女人,在一片音乐声里,跳着舞蹈。舞姿有些变形,但是那些人的表情专注而又沉迷。   他看到,有一只张开翅膀的鸟,越过他的头顶,从那群人中间,一直飞向公园里,瞬间就没了踪影。他转过头,沿着公园门前街道的人行道,朝着北面的方向走去。
       
2013年8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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