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的漂泊和寻觅

    “我知道有很多人，他们漂泊过不同的城市，只为找到一个喜欢的地方留下来。告别过很多遭遇的人，只为找到一个温暖的人和他相守。就像我始终在写作，也许是为了找到一条路途让自己的灵魂平静。
    我们的生命，就是以不断出发的姿势得到重生。为某些只有自己才能感知的来自内心的召唤，走在路上。无法停息。”
    上面的话，不是我说的，而是安妮宝贝。
    其实，也不是她说的，是她在一篇小说的自序中写的。
    在当代写小说的人中，特别是写小说的女人之中，我唯一喜欢的，大概就是安妮了。她的语言，她对于世界，对于人的眼光，对于自己内心的解剖。
    也许，还有一点更重要的，是对于命运，对于人生的看法，是和我相同的。
    我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年龄，和性别，甚至和国别，都没有关系。那是一种人类特有的心灵通道。能直接抵达内心的东西，你只能知道你需要，你喜欢，但你不能知道那是什么？那到底是什么？就像，直到现在，我还不能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样，我也不能完全知道是什么东西可以不经过尘世的途径，直接抵达内心。
    我读书很多的时候，是在青少年时代。那时，没有太多的书可以选择。有的，就是饥不择食样子的，在书店里见到什么就抢着买什么读。因为，你不去排队买，连那本刚刚出来，你连什么内容都不知道的东西，也马上没有了。但你实在饥饿，实在想吃东西补充点营养。所以，在吃下去的东西中，就有些是好的，有些是不好的。
    当然，这是有了分别心的判断。好与不好，都是社会的或个人的划分而已。就事物本身而言，本无好坏善恶这样的分别，只有对你有利无利，喜不喜欢。
    现在，我已很少去买书读了。并不是说我现在也写书，也出书，就不必去读别人的书了。而是，能让我觉得可读的书，越来越少了。在成都的时候，往往在西南书城转了半天，腿脚都麻了酸了，还是找不出一本自己愿意花时间去读的书。于是，只好出门走人。
    安妮，也许是一个例外。其实，我读她也不多，三二本而已。但却喜欢，是那种发现同类样子的喜欢。
她的经历，不。也不是她的经历。是她对于人生的一些态度，让我产生了共鸣。比如上面她写的那几句，就是。
    漂泊的人，其实并不是为了喜欢漂泊才去漂泊的。漂泊在很多时候，实在是一种无奈。因为，想要找到一个喜欢的地方停留下来，想有一个喜欢的永久居所，所以不能不去漂泊，不能不去寻找。所以，对于漂泊者来说，漂泊绝对不会是目的，安居才是目的。但你原来的地方不能满意，遇到的其他地方，也不满意。于是，漂泊和寻觅，就成了一个不能停止的主题。在这个过程中，也许会有短暂的停留，短暂的快乐和满足，但苦的感觉会是从始至终的伴随。
    而且，漂泊也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在心灵的路上。
    你一个人独自前行，告别了一个又一个路途上遇到的人。样子好像很残酷，很无情。但你心中其实是想有个伴侣的，想有一个牵手的人。但那个人，却总是藏在远方的山水之中，你不得不去继续着你的寻找，你的呼唤。也许，一生的时间，就这么在寻找的过程中过去了。你还是一个人，还是在路上漂泊着。于是，你开始将这个不能完成的使命，叫做宿命，或者叫做命运。因为，你没有办法，你不能改变。
    安妮是个奇特的人。很多人喜欢她，是有道理的。当然，喜欢她的读者中，一定是女性为多。但也不乏像我   这样的男性。更当然的是，女性读者喜欢安妮的地方，肯定与我，与男性读者不同。
    我也只是将她作为同类，作为在命运的呼吸中，共同的一缕烟气。
    而如果真有一天，我们在路上相遇，或许会是两个不相识的人，错肩而过。

2007-12-29，上海且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