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收 （系列散文5 · 咂甜儿-游乐场-啃苞米）

秋 收 （系列散文-5） MLMC 米粒满仓

谨以此文，还有我的无限深情， 敬奉金秋！题献给那个年代…… 七 、咂甜儿

城市人可能从来不知道，苞米秸能当“甜儿”咂。 咂甜儿，即把苞米秸当作甘蔗来吃，也是秋季山村一景。 当然不是每棵都甜，一看品种二看成色，苞米秸绿色、浅色的不行，棕色、橘红色才甜。最甜的苞米秸，甜度接近较差甘蔗的一半。记得后来，有一种深紫色的类似甘蔗样的，特别甜，不知道是不是与甘蔗嫁接而来？ 你看吧，劳动间隙，许多人在田间地头蹲着、坐着咂甜儿，坐地头上或以杂石、鞋子垫屁股。把苞米秸掐头去尾、扯掉叶子，脏手撸一把掠去灰尘，张嘴就啃，止渴解饿又享受。苞米秸里面的水分和糖分、养料，既解渴还解饿。咂上一两根便心清气爽，疲劳、渴饿解除大半。大家边咂甜儿边拉闲呱儿，说笑声夹带着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和噗噗的喷吐声，只见地头道边到处是苞米秸渣屑，与野草、苞米秸叶混杂乱作一团。 有时遇到甜度高的苞米品种地片，大家会找到许多甜儿，砍掉根梢用高草捆着，带回家留待以后慢慢享用。中午或傍晚收工时，就见不少人腋下夹着苞米甜儿，零零散散走在乡间小路上。 苞米甜儿，可是乡村不可多得的“水果”，尤其还是免费的。虽然村里有苹果梨园，社员却吃不到几个水果。吃的仅是村里交足公粮、卖完好果以后，剩下的残次、虫包或烂掉一半的。 有时，分到好的仨瓜俩枣也舍不得吃，赶大集卖掉换钱，攒起来，用作儿孙造屋，娶媳、嫁女花销。饭菜亦然，村人一年到头累死累活、耕种各类庄稼，吃的却大多是地瓜、地瓜干就咸菜疙瘩。蔬菜和苞米饼子都很少。穿的是土布破衣烂衫，补丁摞补丁。

八、游 乐 场

秋季的田园，是孩子们的站（玩耍）场。 放麦假时，他们满山嘚瑟也没嘚瑟够；秋假里，便接着继续遍地嘚瑟。 秋假是许多调皮贪玩学生的节日，他们可来劲了，简直像解放了一样，似野马脱缰。特别那些平时不愿学习的，换了环境像放出笼子的小鸟，展开翅膀漫山撒野。虽然干活特别累，那个岁数倒也不太在乎，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即使累得趴下了，休息一会儿之后，还是可以坚持干下去。在学校学习久了，好动贪玩的年龄还是很希望调节一下口味，到自然的怀抱里去遛一遛、“走两步儿”、蹦跶几下。所以，劳动间歇，许多孩子都这窜那跳的，玩耍嬉戏、捉虫捉鸟、捕知了、掏鸟窝、逮青蛙、抓豆虫等。孩子们干活再累，一说休息啦，就立马来了精神，玩儿的精神头儿格外大！ 劳动间隙，孩子们可活跃了。女生爱捉蝴蝶、飞蛾、蜻蜓，也容易；男生到处捉蚂蚱、知了、青蛙、山蛇。先当玩物戏耍，把玩够了，找来半干的枯萎荒草，点燃篝火，把它们扔进火堆烧着吃。有的捉小虫、蟋蟀，或“怪怪”(蝈蝈)玩耍，逗乐；听其刺耳的高音嘶鸣，或叫雌雄蟋蟀赤身裸体、肉搏厮杀逗趣；也有掏鸟窝、捡鸟蛋、捉小鸟带回家笼养的。 您说——青蛙是益虫？烧着吃残忍？哦，是呀是呀！那时，新华词典里，有“环境”一词、也有“保护”二字，但没有“环境保护”这个词组。那时我们还没学、不懂得、不会说：诸如四海一家、地球村、环境保护、爱护动物维护环境就是保护我们人类自己…… 那个年代，我们倒背如流的是：“大公无私”、“斗私批修”、“以阶级斗争为纲”、“阶级斗争一抓就灵”、“路线是个纲，纲举目张”……这些妇孺皆知响彻云霄、红透大江南北、长城内外的革命口号。自上而下，大家都在挥舞拳头、扯着嗓门高喊口号。 我从小胆子小，只敢捉蝶、蛾、蜻蜓。一般是赤着脚，到地堰边折断一根野生的山枣棘子，去追打蜻蜓，边跑边挥舞着扑打。甩动荆棘断裂的棘针脱落到地上，不小心就穿进脚板！然后再设法挑刺。在村街上赤脚走路亦然，脱落的棘针、碎玻璃渣时常扎脚。或者找来高草、苞米秸追着蜻蜓扑打，有时能掠下一些；特别是阴雨到来之前，蜻蜓在半空常常成群、抱团到处穿梭翩跹，抡一下草秸能扫下好几只；蜻蜓多时挥手都能逢巧打下来一个。 蜻蜓有个特点，似乎不怕人，甚至是稀罕人吧？经常在人们身边来来去去徘徊，与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你站在地边，蜻蜓会不断地从你身边直来直去、唰一下擦肩而过，像是故意逗引你，也说不定有心叫你去抓它？抑或试验你能不能抓住它，身手是否比它敏捷？ 下雨前，山里的野蚊子更是疯狂，飞聚成一团，像一个大圆球在滚动、翻腾。 总之，昆虫的家园就是孩子们游玩的乐园。为其带来无穷欢乐愉悦，赋予乡下苍白的文化生活、孤寂的青少时代以无尽的精神蛋白质、维生素。

九、啃 苞 米

现在，城市人都稀罕吃煮熟的嫩苞米。许多乡下人便以此作为生财之道，投其所好、逆着时节，不失时机地趁早掰下半生的嫩苞米，煮熟了拿到城里卖；或者干脆生的、熟的一块儿卖。 然而，城市人可能从来没听说、不知道，苞米穗子可以生吃？是的，生啃嫩苞米，其实是很好吃的；咬一口一包汤，很鲜美。 收获苞米时，总有少量苞米不熟、夹生了。不熟，也不能等它了，季节不等人。“生的”熟的一块砍倒，好倒出地种小麦。遇到不熟的苞米穗，休息时扒开苞米叶，生啃苞米粒。那是少有的美味享受、陆地生鲜。半熟的生苞米粒，咬一口直冒鲜奶般的白汤，汤汁甘美、满嘴香甜。咯吱咯吱嚼着，嘴皮像抹了白油漆，白花花又香喷喷的，就着清冽的山风和金秋的满山醇香一起咽下，还有灰尘和菌毒。 另外，地瓜、花生也能生吃，成熟的、不成熟的均可。都带着土地的纯天然气味与鲜香。那些不太熟的花生、半生的地瓜，不仅香甜，比熟透的还格外多一股鲜味、格外好吃。刨地瓜、收花生时，上下午工间休息，我们经常坐在田埂上，拿个较嫩的地瓜，用手抹掉泥巴，或在袄袖上噗噗擦两下，便咯吱咯吱吃起来，边歇边吃；这时候，如果能在附近的花生地里，偷拔一点花生，和着嫩地瓜一起吃，那更是难得的口福；有时候，我们打着大小便旗号，偷偷跑到苹果、梨树峦里，摘一个半个水果，就着地瓜或/和花生吃，那简直就是赛半仙了！尤其是在又冷、又累、又饿、又渴的时候。 所有这些食物，随便用手抹把几下，未清洗干净，大都还带着一些灰尘、泥土，便生吞活剥进了嘴巴、胃肠！用脏兮兮的手。 刨花生时，我们经常是边干活，边隔三差五偷吃几个花生，解馋、解饿。说偷吃，不是不让吃，队里的农作物果实，收获时节可以随便吃，比如休息时。前提是不能耽误干活。 而今，回望彼时，竟然陡地闻到，果实汁液里，竟然带有农民兄弟身上的汗味、一缕土地的腥气，淡淡、咸咸的；仔细听听，居然从回忆中，听见了粮食、汁液里面隐隐传出镰刀、锨镢的轰鸣、山民劳动时呼呼大喘的粗重鼻音，震耳如聋。回首远处、朝着故乡的方向，仿佛出现了银幕背景，上面朦胧闪烁、隐现着一些乡亲们灰黑、瘦弱、疲惫的身影，轻轻、徐缓、默默地走过，走过了。像一幅画，慢镜头动画。 这是农民兄弟耗用一生，在黄土地上亲自编剧、导演、演绎、拍摄的微电影…… 【字数：2538字。2017-11-16——23:17定稿】大家边咂甜儿边拉闲呱儿，说笑声夹带着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和噗噗的喷吐声，只见地头道边到处是越来越多的苞米秸渣屑；昆虫的家园就是童少游玩的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