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的人

我是在读了半年高中后又去县城读的技工学校，这样一来我就和本来低我一年级的他还有另两个同镇的女孩成了同学，尽管不一个班。三年之中来回的路上，都是四个人结伴而行，他一家是随父亲工作调动安家在镇上的人。　　　　三年以后毕业分配，我们四个人，另两个女孩一个留在了县城，另一个去了附近乡镇。我与他去了现在做大了的著名的纺织城，分在同一个车间的两个平车队。来回上下班的路上，成了我们两个人。他面目清秀身材高而瘦，不喜欢说话，我现在想到他，眼前是他的笑，嘴角一动。　　　　他是我弟弟的初中同学，他比我小一岁。我时刻在提醒自己，始终以姐姐的身份自居。　　　　每次我们去车棚推自行车，楼上他宿舍里的人都会趴在栏杆上尖叫吹口哨，他会红着脸说：他们有病，别理他们。　　　　而我也会很坦然的附议说：他们懂个屁，啥都看不懂，瞎咋呼啥。。　　　　不得不说平车队粗狂的说话风格影响了我。　　　　不久他买了一辆红色的摩托车，我当然不好意思去蹭车，就故意在宿舍里磨磨蹭蹭算着他应该骑车走了，我再去推车。　　　　我到了车棚，他叉在车上见我咧嘴一笑说：刚想找人去宿舍喊你，来，上车。　　　　一路上我们很少说话，有一次过桥拐弯时他把我腿腕磕桥墩上了，记得当时他说：你往前坐坐，你坐那么靠后，我才扶不稳车把！　　　　自从我俩骑乘一辆摩托车后，同事们议论的更带劲了，经常听到他们说刚才看到你男友了怎么怎么的话。我说：啥我男友？我都不知道啥时候我有男友了呢？　　　　过年过节他爸爸来我家送礼，我爸爸也和他爸爸推杯换盏称兄道弟。　　　　我去百货大楼购物，他做营业员的妈妈拉住我的手邀请我去家里玩。那时候我也只当是客套。　　　　我妈比较激动，说他长得帅家庭条件好，让我别错过。我对我妈说：瞎扯啥呢？一路走就谈恋爱了？庸俗。人家比我小，我和他是很纯洁的同学加同事关系。　　　　我们就这样每天一起上下班，直到他出了工伤事故，有人跑来告诉我，我顺着一路血迹追去，从厂卫生室到镇医院再到县医院省立医院，却总是差一步赶上。那时，我请假很难，他还在病休的时候很突然的就订了婚。对方我也认识，我的同事姓刘，之前从没听说他们谈过恋爱。　　　　我有点懵，听别的同事说，当时刘连假也没请下来，却没有犹豫一直跟在身边照顾他。再想想我只是嘱咐我爸爸去医院探望他。　　　　再见到他时，他来办辞职和我告别，他的右手揣在裤兜里，见到我把手伸出来在我面前晃了晃笑笑说：你看，假的。　　　　我咬了嘴唇，没让泪水流出来。　　　　他就这样走了，把我一个人扔在了那个偏僻的纺织城。　　　　他回到镇上和刘开了家小织布厂，我们胡同里有几个年轻人在他厂里打工。我回家的时候，经常听他们提到他。遇到和刘俩同行的时候，刘总是看我一眼，再看他一眼，弄得我也神情拘谨了起来。　　　　有次我去老家的幼儿园接孩子，有辆车停下来，他探出身子和我打了招呼后开车走了。　　　　后来听别人说织布厂关了，他又回他老家开了家超市。　　　　再后来没人主动说起他，我也就没了他的消息。　　　　某个失眠的夜晚，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段岁月，想起了他。当时他也只是把我当做同学加同事来相处的吗？这个问题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了。他现在过得好吗？会不会身材发福变得让我认不出来？　　　　那天我独自去逛商场，无意看到他从观光电梯出来，他与之前没什么大的变化。当时的我，竟然怕他看到而今身材臃肿疲惫不堪中年的我，而迅速躲到了一边。当时我想大晚上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是来此地出差，还是也安家在这附近了呢？我看着他的右手揣在裤兜里，直到走出了商场走出了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