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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28、【写给她】有种友情叫倾听

2022-01-04叙事散文雨夜昙花
梨花:终究还是遗失了,你的号码。想起临别时,你细细说:不要再断了联系。就感觉世事之无常,总是让人如此无语。当然我知道,如果真想找到你,总是有办法的。因我曾经在彼此断了音讯之后,一次又一次在小城找到你。小城好像是没有变化的。还是那些街道,还是……

梨花:   终究还是遗失了,你的号码。想起临别时,你细细说:不要再断了联系。就感觉世事之无常,总是让人如此无语。当然我知道,如果真想找到你,总是有办法的。因我曾经在彼此断了音讯之后,一次又一次在小城找到你。   小城好像是没有变化的。还是那些街道,还是那些楼房,只是楼房的用途变了,只是,我再也不会站在楼下扬声呼叫你的名字,因为,楼上已没有你的家。尽管如此,我还是进到院子中,看着爬山虎的枝叶正努力在墙面上攀爬,而我只能站在楼梯侧,想起年少的自己,“蹬蹬蹬”一路小跑上四楼,一面跑一面扬声叫嚷着:“梨花!梨花!”现在,这楼房已没有人居住,它好像成了仓库。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留恋这幢已没有你的房屋,或许,我只是留恋我们一起走过的少年时光?   曾经,我们形影不离,直至我离开小城。那时我们十岁?抑或十一岁?那时的我特别胆小,我父母时常出差,哥哥们均在外地求学。每逢这时候,我总到父母的同事家寄宿,直到你转学过来。我们一起去买指甲油和糖果,一起去山中摘栽秧果,一起做土豆粉……许多日子,你在我家留宿,陪我度过那些漆黑的夜晚。我们几乎不睡觉,关了灯,躺上床,聊梦想。时至今日,每有人用取笑的口吻说:来,坐下来,让我们谈谈人生,谈谈理想。我就会想起你,想起我们的少年时代。   平生第一封信,是写给你。当我随父母离开小城,我们就开始写信,不停不停地写。我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话要说,却记得每个周一,必然会有信在学校等着我。那时我们约定,一周只写一封信。不知何时,不知是你还是我,破坏了这个约定,每周,我至少能收到你三封信。多年以后,当我有了男友时,已和你失去联系,同在一座城中的他曾因一天内收到我的七封信而吓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其实我只是太久没有写信,我只是少了你,少了一个倾述的对象。一天写数封信,这在你与我通信的当年,并不算一件稀罕事。你是买了什么菜都要写进信中的,而我则是,看到鸟飞过,也要告诉你一声。我还记得,有时,你父母留下一个月的菜钱后,就外出工作。为了把信按时寄到我的手里,你会从菜钱中扣出买邮票的钱。倘若菜钱用完,你的父母还没有回来,你会在信中悠悠写道:我想吃肉,但明天买白菜的钱都没有了。而我知道,你就算没有买白菜的钱了,买邮票的钱却是有的。   我们所有的通信,终止于一个夏天。当时已参加工作的我,在黄昏回到家,守大门的阿姨递给我一个包,说有个女孩来找过我。包是你自己做的,包里是你织的毛衣。包中有封信,说你已不在原来的住址,说新地址确定后再与我联系。这是你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我此时写的这封信,应是时隔二十多年后的回信。   这一切的改变是因为一个男人的出现。现在我已无法去评说,年轻时的对与错,盲目与单纯。那时的我们,以为世间唯有爱情至上,如果爱,没有什么不可放弃,包括生命,所以你如飞蛾扑火般孤注一掷。   失去联系十年后,我回到小城。走到你家楼下,向坐在院门前玩耍的人询问你的去向。以为只是问一问,谁知我得到了你的消息。当晚,狂喜的我赶到你的住所。那一次,我们细细聊了一夜一天,一如从前。   从你的言辞中,我再一次明白了那个男人的厉害,他全盘控制了你,使得你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甚至没有了自己。而你心甘情愿。   那一晚,我对你说:如果不能离开他,就要一个孩子,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你说:他不要孩子,他已有三个,由不同的前妻所生。我握着你的手,感觉得到你掌心的热度,也感觉得到我的无能为力。   临别,你说:我们这样的友情,就是不提起,也不会忘记,哪怕不再联系。你塞给我一些纸,纸上密密地写着我的名字,不同的墨水,不同的深浅。你说:这些年,无助的时候就想起你,就写你的名字。   我紧紧抓着那些纸,离开你。很多时候,友情很重要,但很多时候,友情什么也代替不了。友情不是衣,友情不是饭,友情不是日以继夜的陪伴……   此别又是十年。我再次回到小城。当年你与他的住所已消失,我又来到你家楼下。我在楼下徘徊,不知道去何处,找何人询问你的去向,只看到爬山虎努力地往上生长。而我依然能够听到自己往楼上奔跑的脚步声:蹬蹬蹬,还有自己年少时的呼叫声:梨花!梨花!   正在我以为此生已不可能再找到你的行踪时,有人问我:找人?我说了你的名字。那人告诉我一条街道和一个院落的名字。这次,我的心没有雀跃,越走近越忐忑,不知道会看到怎样的你。   你的房门紧锁,我竟松了口气。邻居说,你带着孩子去你姐姐家吃饭了。那一刹,我感觉到快乐:你终于过回正常人的生活了。我想象,你离开那个男人,重新组织了家庭,并有了孩子。我甚至猜想,你现任的丈夫或许是我认识的,他出现在你某次写给我的信中,或者出现在那一晚与我的长谈中。那时,曾有那么多的男子钟情于你,劝你离开他,然而,你明知自己所托付的他不是一生良伴,却依然痴心眷恋。   黄昏,你带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找到我。看着你们俩,我就笑了,以为事情就是我想象的那样。然而,我猜中了结局,却猜不到过程。事实是:女孩是那个男人的,并且,不是你离开他,而是他离开你。你成了他的第三任,或第四任前妻。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你死死缠住他,乞求一个孩子。你说:这是我成为母亲最后的机会。这中间,也有一个男子进入你的生活,愿意照顾你和你的孩子,但终究,世上男人那么多,都不是那个你在年少时就倾心爱恋的人。   那个男人走后,就完完全全放下了你,放下了你和他的孩子,一如他曾经对待过的那些前妻们。你没有哭没有闹,没有要求膳养费,独自带着孩子,开了一间小小的茶室,帮姐姐们打理家务,接送孩子,如此就过去了数年。   那个夜晚,你与我说着这些往事,又说到曾经的那些同学们,他们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对他们已没有记忆,于我而言,好像是在听陌生人的故事。我记忆中唯一有的,只是你。然而,我不愿意打断滔滔不绝的你,只是安静地听,你女儿则不时对我笑一笑。   临别时,你对我细细叮嘱:不要换号码,这样我们就不会再次走失。我牢牢记住这句话,但我的手机突然间黑屏,如果要修复,得刷机,刷机后,里面的号码会永远消失。无论如何,我已没有了你的号码。我知道你不会主动与我联系。这算是我再一次与你失去了联系吗?   一年后,我又回到小城。我走到那条路上,走到院门前,想进去看一看,你是否还住在二楼,你的茶室是否还依旧,你的女儿是不是还那样爱笑。但突然间,我发现一件事,对于彼此的生活和经历,什么样的友情都无能为力。或许你早已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不再与我联系,所以你说:只要彼此记得,就是这一生里最好的陪伴。
在过去的那些年月,你总在信中唤我“爱友”。我知道父母爱我,但他们从不对我说这个字,你是第一个这样明白无误地告诉我,爱我的人。所以,我无法用言辞形容,你对我的重要。然而,在现实面前,在生活面前,我能够给予你的,微薄得可怜,虽然曾经,我们那么依靠过彼此,就像是以等候对方的信件和写信给对方来度日。我就站在院门外,恍然间明白,日子走得如此仓皇,好像还一同在银杏树下看夕阳,好像还在午后等邮差,转眼间,世事已苍茫。如果此一刻,我跨进院门时,能够一步就踏回当年的那个楼梯,你我还年少,那我一定要一天数遍在你耳边念叨:一段不健康的爱情,会让你的日子从此万劫不复。这样,是不是岁月就会还给我,那个收集了许许多多银杏叶,在每一封信中夹一枚寄与我的女孩?   我不知道这封信会不会交到你的手上,正如我不知道,当我再次回到小城,是否能有足够的勇气,找到你,对你说:在岁月的磨砺中,友情或许微不足道,甚至无法陪伴,但我愿意倾听,安静地听,并对你微笑,一如从前。    依然爱你的:昙花
2017.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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