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进深秋
2022-01-04叙事散文李立红
扑进深秋一时光,越走越薄,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红叶、黄叶就铺满了大街小巷。我一直觉得,叶子是秋天的锦书,只薄薄一片,就把秋之深意寄给了大地。霎时,大地接旨,橙黄橘绿,满目缤纷。在校园里,海棠树披上了鲜艳的嫁衣,和春天白色的花朵比也毫不逊色,……
扑进深秋
一 时光,越走越薄,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红叶、黄叶就铺满了大街小巷。 我一直觉得,叶子是秋天的锦书,只薄薄一片,就把秋之深意寄给了大地。霎时,大地接旨,橙黄橘绿,满目缤纷。 在校园里,海棠树披上了鲜艳的嫁衣,和春天白色的花朵比也毫不逊色,红里透黄,黄里也有红,小红果时隐时现,有深藏不露的隐士风范。还有一排叫不上名字的杂树,参差错落,颜色各异,让人一下子就想到秋天的种种好。特别有一棵树,慎重地结满黄叶,落到地上也是优美的。友说,就这棵树最有上进心,就连黄都黄出了格调。 朝晖楼前,有一棵高大的杨树格外突出,所有树中它最早金黄满身,纯粹得毫无杂色,却舍不得落下来,是一枚叶子一枚叶子飞向大地的,而不是一片一片,完全是不着急的样子。中午闲暇时,静静伫立,仰头望向黄叶。同事说,这叶子好美,拍张照片吧!两个人美美地站在树下,微笑,互拍,如这棵树一样,镇静自若。 我拿起手机,拍叶子仙落的神态,给视频起个名字叫:静静等风来。我在等白杨树金黄的叶子扑簌簌落下。风,不大,叶子降落不多,它吹过我的面颊,吹动发丝,没有多少知觉,就像这岁月,每时每刻都穿堂而过,却浑然不觉,自己感觉毫发无损,实际已面目全非。就在你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走到了秋季:叶子怎么都落了?明明不久前它们还是嫩绿的?可光阴无情,不容你继续细想下去,便急吼吼地催你赶路了。 其实,我根本静不下来,抽空跑到各处看秋色,我知道,秋天很短很短,不知道哪阵风哪阵雨就把它吹跑了,我怕来不及。 比如这个周一的中午,我牺牲了午睡,独自开车去滨河路,记得那里的一片树林很漂亮,曾经拍过一张,像宋代的风情画,简单、恍惚、悠然。我兴冲冲地去了,到底还是晚了,树叶所剩无几,树枝像书签一样,直挺挺指向天空。我怅然若失,随手捡起一片叶子,有小小的斑点,是霉色的,像我手背上星星点点的斑,却有着独特的原始物语,是那种无所畏惧的坦然洒脱,不羞涩,不惭愧,不遮不挡,亦无怨无悔,是似水流年的眉批,也是无尽归途的涅槃。 想起那年去北壕村看银杏树,刚刚降温,冷得伸不出手来,当看到满地厚厚的金黄叶子时,还是情不自禁地捧起一大把,抛向天空,漫天黄叶,密集飞落,我看到了一直想看到的美丽,欣喜、快慰、满足一齐砸向我,开心大笑,无拘无束。 今年,友问我哪里赏秋好,我推荐了这里。友是有生活品位的人,每到休息日,她都驾车四处走,带着茶具、小点心,和美好的心情。她去山里,没看到预期的黄叶,她说,没什么遗憾,自己找个空地,摆上茶点,慢慢品咂,听听落叶啪嗒啪嗒落下来的声音也蛮好的。 我这几天急三火四地扑向深秋,唯恐看不到我想看的景致,而树叶呢,不慌不忙扑向大地,有叶落归根的坦然。这世上,好像只有我是惶恐的,不知所措的,被时间拖拽着、不由自主地向前跑的那个人。在皈依自然素朴的路上,我依旧行走着,匆匆,尽管两鬓已秋色秋霜,却从未成为我想成为的人。 二 就像一首诗中写的那样:秋是一册成熟的诗选,翻动时满是瓜香和果香。 最有深秋意味的莫过于果实了。有时间,一定要去采野果,那才是秋的珍藏呢。 一个“野”字,自带原生态的自然劲儿,生鲜活猛,还有什么能如此勾起你童年回忆呢?酸酸的野果足以让味蕾苏醒,那饱满的汁液是原浆,满足了你不劳而获的欲望,让那些出行忽就有了现实意义。 深秋时,要创造时间到山里转转,那时,秋天一下子就变可爱了,成了可触摸、可扔进嘴里的吃喝。最常采的是黑天天儿。先生的家乡吉林叫它悠悠,是因为小,悠悠荡荡吗?贵州叫它耳坠菜,这个很形象,像黑色的小耳坠,一下子就有了叮叮当当的动感。安徽叫它黑樱桃,取其小的形貌,甜甜的感觉。它的学名叫龙葵,可以消肿解毒,是小时候最喜欢的野果,每每遇见,都毫不犹豫地采几粒,不用洗,就丢进嘴里,立即,一股甜甜的汁液灌满舌尖,慢慢咀嚼,回味,舍不得咽下。 很多时候,采野果中“采”的意义,远大于“吃”野果本身。 今年,不必走远,就能品尝地道的龙葵了。在家里晒台上,不知什么时候,种大葱的地方长了几颗龙葵,因为雨水多,长势非常好,完全盖过了大葱的势头,把葱挤兑得蔫了。夏天的时候,就结一茬又一茬的小果子,吃到嘴里,甜中略带一点涩,第一口好吃,再吃就没味了。这龙葵别看不起眼,滴溜溜小,却有一股桀骜不驯的脾气,必须得秋天熟透了,才可口。 于是,安静地等待小黑果成熟,不再迫不及待地想吃到。前几天,撸几个果子塞嘴里,哇,完全与夏果不同,甜甜的、凉爽的,个个变得丰满圆润好吃,那种不情愿被人吃的尖酸完全被甜美取代。龙葵就像是竖写的线装书上的古文,乍读,有些滞,不通顺,慢慢细品,它的好便溢出来,不知不觉就上瘾了。 秋天就是果实的高光时刻,时间酝酿了香甜,阳光完全进入了果肉。我把圆圆的、吹弹即破的、黑得发紫的龙葵,一枝一枝剪下来,装进好看的杯子里,像闪亮的星星掉落水中,待读书时再慢慢地、一粒一粒地品尝,像吃樱桃那样。这时,空气里都浮着紫气,一切波涛汹涌、潜流暗涨都被安慰得风平浪静,日子单纯透明,自己也好像变成了画家笔下的静物,明暗有度、安妥无波。 三 秋,深了,天,凉了,宜猫家里读书。 这一年书读得少,杂事太多,没有读书的心境。好友艾英出书了,叫《一路芬芳》,买了几本送与友人,好文字需要给大家分享。闲暇时,断断续续读了这本书,一字一句都是温暖时光的文字,她没有辜负那些阅读与行走,用汉字酿造了优雅深邃的意境,让人沉溺其中。我们是博友,因文字而相逢,也因文字而相知,让人不得不相信,不论有怎样千山万水的阻隔,不论有多少未曾谋面的遗憾,是同类人总会走到一起的,那种灵魂的吸引跨越时空而相感。总想闲下来写个读书感受,总是静不下心来,看来得假期了。 书没读几本,倒是写了几笔日记,因为不想辜负小友的美意,《蒋勋日记》都虚位以待了。每天坚持写几个字,杂七杂八地写,纪实性的,一心一意地写自己漫不经心的生活,让文字提振自己的精神,告诉自己生活很美,没有理由浪掷。 写点文字,是一种自我存在的证明,也是有温度的生活方式。我常努力地每天写点小文字,感觉没白活过一天,如果太忙,什么也没写,就像虚度了光阴。在一笔一划中,写下自己所思所想,多则一篇,少则几个字,已经写过了十个月,开始总忘记,后补,慢慢习惯了,每天放学前写,如同一天的收官,不用力过猛,也不矫揉造作,随意随性。 写春风得意,写遇见美,也写灰头土脸,写尴尬的片刻,写为难的时候……记忆中美的场景最多,雨过天晴,或者太阳初升,朝霞满天,真是美丽的日子。 遇见太多的人,经历了太多的事,幸好还有些东西让我回到纯然,皈依宁静。 四 小昆虫到了晚秋,也不像夏天那样活蹦乱跳,完全一副悟道的样子,慢吞吞,犹犹豫豫,好像预感到未来不可期,在苦苦挣扎着。 一天在备课,一只瓢虫闯入我的视野,它沿着办公桌移动着身体,缓慢的无力的,似乎要找一个恰当的地方飞下去,又不敢,就这样从桌子这边踱到那边,又从那边踱到这边,来来回回三四次,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挥动几下翅膀,飞到地下,好像摔得不轻,摇晃半天才慢慢爬走。它要走到哪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它的命不久矣。 看着瓢虫茫然无助的样子,我没有帮它。有些事只能自己完成,唯有自己才是生命最好和最后的依靠。 万物皆如此。 太宰治在《啊,秋天》里写到:入秋以后,蜻蜓变弱了,肉体死后,只剩灵魂,摇摇晃晃飞来飞去。透过秋日的阳光,能看到蜻蜓的身体是透明的。变化的何止蜻蜓啊,晚秋,几乎所有昆虫都是飞蛾扑火般进入秋天,它们是孱弱的,懒洋洋的,和鸟儿拼命吃,把自己吃得胖胖的来抵御寒冬不同,它们的沉默无助让人看到生命走到最后的艰难。 其生也荣,其死也艰。 五 多事之秋。 家里的四位老人有三位出了状况,先是父亲病了,不治之症,吃药打针,总算稳定下来。接着母亲病了,鼻子流血不止,赶上我值班,弟弟和先生带去医院,暂时也没事了。几个月前,公公做了一个手术,弟弟、大侄儿忙前忙后,好了一段时间,现在疼得厉害,80岁的人了,还要遭罪,心,隐隐痛。 平静的心被搅乱了,明明知道人老了,身体总会有问题,不是今天就是明天,迟早的,但总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我的父母去日无多了。一想起这个以后的事实,我就难过得想流泪。想过一次又一次离别的情形,但每次都不愿意想下去,借故,岔开话题,不想面对生死。 假如我和日复一日的平庸生活之间有过片刻的凝视,我愿意专心记起更多开心的东西,不是回避,也不是逃离,只是偶尔,我需要一点光亮,需要漫漫人生路中短暂的一线光芒。几分钟也好,哪怕一闪而过,不奢求宽阔的太阳光,只要一条罅隙就好,让我在梦想与现实的空隙间游离一会儿,哪怕只是“幸福的闪电”,那不必关心粮食与蔬菜的日子,让秋天多了一份暖意和希望。 秋,深了,倏忽间,好像又有什么要走远,走到岁月深处……
一 时光,越走越薄,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红叶、黄叶就铺满了大街小巷。 我一直觉得,叶子是秋天的锦书,只薄薄一片,就把秋之深意寄给了大地。霎时,大地接旨,橙黄橘绿,满目缤纷。 在校园里,海棠树披上了鲜艳的嫁衣,和春天白色的花朵比也毫不逊色,红里透黄,黄里也有红,小红果时隐时现,有深藏不露的隐士风范。还有一排叫不上名字的杂树,参差错落,颜色各异,让人一下子就想到秋天的种种好。特别有一棵树,慎重地结满黄叶,落到地上也是优美的。友说,就这棵树最有上进心,就连黄都黄出了格调。 朝晖楼前,有一棵高大的杨树格外突出,所有树中它最早金黄满身,纯粹得毫无杂色,却舍不得落下来,是一枚叶子一枚叶子飞向大地的,而不是一片一片,完全是不着急的样子。中午闲暇时,静静伫立,仰头望向黄叶。同事说,这叶子好美,拍张照片吧!两个人美美地站在树下,微笑,互拍,如这棵树一样,镇静自若。 我拿起手机,拍叶子仙落的神态,给视频起个名字叫:静静等风来。我在等白杨树金黄的叶子扑簌簌落下。风,不大,叶子降落不多,它吹过我的面颊,吹动发丝,没有多少知觉,就像这岁月,每时每刻都穿堂而过,却浑然不觉,自己感觉毫发无损,实际已面目全非。就在你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走到了秋季:叶子怎么都落了?明明不久前它们还是嫩绿的?可光阴无情,不容你继续细想下去,便急吼吼地催你赶路了。 其实,我根本静不下来,抽空跑到各处看秋色,我知道,秋天很短很短,不知道哪阵风哪阵雨就把它吹跑了,我怕来不及。 比如这个周一的中午,我牺牲了午睡,独自开车去滨河路,记得那里的一片树林很漂亮,曾经拍过一张,像宋代的风情画,简单、恍惚、悠然。我兴冲冲地去了,到底还是晚了,树叶所剩无几,树枝像书签一样,直挺挺指向天空。我怅然若失,随手捡起一片叶子,有小小的斑点,是霉色的,像我手背上星星点点的斑,却有着独特的原始物语,是那种无所畏惧的坦然洒脱,不羞涩,不惭愧,不遮不挡,亦无怨无悔,是似水流年的眉批,也是无尽归途的涅槃。 想起那年去北壕村看银杏树,刚刚降温,冷得伸不出手来,当看到满地厚厚的金黄叶子时,还是情不自禁地捧起一大把,抛向天空,漫天黄叶,密集飞落,我看到了一直想看到的美丽,欣喜、快慰、满足一齐砸向我,开心大笑,无拘无束。 今年,友问我哪里赏秋好,我推荐了这里。友是有生活品位的人,每到休息日,她都驾车四处走,带着茶具、小点心,和美好的心情。她去山里,没看到预期的黄叶,她说,没什么遗憾,自己找个空地,摆上茶点,慢慢品咂,听听落叶啪嗒啪嗒落下来的声音也蛮好的。 我这几天急三火四地扑向深秋,唯恐看不到我想看的景致,而树叶呢,不慌不忙扑向大地,有叶落归根的坦然。这世上,好像只有我是惶恐的,不知所措的,被时间拖拽着、不由自主地向前跑的那个人。在皈依自然素朴的路上,我依旧行走着,匆匆,尽管两鬓已秋色秋霜,却从未成为我想成为的人。 二 就像一首诗中写的那样:秋是一册成熟的诗选,翻动时满是瓜香和果香。 最有深秋意味的莫过于果实了。有时间,一定要去采野果,那才是秋的珍藏呢。 一个“野”字,自带原生态的自然劲儿,生鲜活猛,还有什么能如此勾起你童年回忆呢?酸酸的野果足以让味蕾苏醒,那饱满的汁液是原浆,满足了你不劳而获的欲望,让那些出行忽就有了现实意义。 深秋时,要创造时间到山里转转,那时,秋天一下子就变可爱了,成了可触摸、可扔进嘴里的吃喝。最常采的是黑天天儿。先生的家乡吉林叫它悠悠,是因为小,悠悠荡荡吗?贵州叫它耳坠菜,这个很形象,像黑色的小耳坠,一下子就有了叮叮当当的动感。安徽叫它黑樱桃,取其小的形貌,甜甜的感觉。它的学名叫龙葵,可以消肿解毒,是小时候最喜欢的野果,每每遇见,都毫不犹豫地采几粒,不用洗,就丢进嘴里,立即,一股甜甜的汁液灌满舌尖,慢慢咀嚼,回味,舍不得咽下。 很多时候,采野果中“采”的意义,远大于“吃”野果本身。 今年,不必走远,就能品尝地道的龙葵了。在家里晒台上,不知什么时候,种大葱的地方长了几颗龙葵,因为雨水多,长势非常好,完全盖过了大葱的势头,把葱挤兑得蔫了。夏天的时候,就结一茬又一茬的小果子,吃到嘴里,甜中略带一点涩,第一口好吃,再吃就没味了。这龙葵别看不起眼,滴溜溜小,却有一股桀骜不驯的脾气,必须得秋天熟透了,才可口。 于是,安静地等待小黑果成熟,不再迫不及待地想吃到。前几天,撸几个果子塞嘴里,哇,完全与夏果不同,甜甜的、凉爽的,个个变得丰满圆润好吃,那种不情愿被人吃的尖酸完全被甜美取代。龙葵就像是竖写的线装书上的古文,乍读,有些滞,不通顺,慢慢细品,它的好便溢出来,不知不觉就上瘾了。 秋天就是果实的高光时刻,时间酝酿了香甜,阳光完全进入了果肉。我把圆圆的、吹弹即破的、黑得发紫的龙葵,一枝一枝剪下来,装进好看的杯子里,像闪亮的星星掉落水中,待读书时再慢慢地、一粒一粒地品尝,像吃樱桃那样。这时,空气里都浮着紫气,一切波涛汹涌、潜流暗涨都被安慰得风平浪静,日子单纯透明,自己也好像变成了画家笔下的静物,明暗有度、安妥无波。 三 秋,深了,天,凉了,宜猫家里读书。 这一年书读得少,杂事太多,没有读书的心境。好友艾英出书了,叫《一路芬芳》,买了几本送与友人,好文字需要给大家分享。闲暇时,断断续续读了这本书,一字一句都是温暖时光的文字,她没有辜负那些阅读与行走,用汉字酿造了优雅深邃的意境,让人沉溺其中。我们是博友,因文字而相逢,也因文字而相知,让人不得不相信,不论有怎样千山万水的阻隔,不论有多少未曾谋面的遗憾,是同类人总会走到一起的,那种灵魂的吸引跨越时空而相感。总想闲下来写个读书感受,总是静不下心来,看来得假期了。 书没读几本,倒是写了几笔日记,因为不想辜负小友的美意,《蒋勋日记》都虚位以待了。每天坚持写几个字,杂七杂八地写,纪实性的,一心一意地写自己漫不经心的生活,让文字提振自己的精神,告诉自己生活很美,没有理由浪掷。 写点文字,是一种自我存在的证明,也是有温度的生活方式。我常努力地每天写点小文字,感觉没白活过一天,如果太忙,什么也没写,就像虚度了光阴。在一笔一划中,写下自己所思所想,多则一篇,少则几个字,已经写过了十个月,开始总忘记,后补,慢慢习惯了,每天放学前写,如同一天的收官,不用力过猛,也不矫揉造作,随意随性。 写春风得意,写遇见美,也写灰头土脸,写尴尬的片刻,写为难的时候……记忆中美的场景最多,雨过天晴,或者太阳初升,朝霞满天,真是美丽的日子。 遇见太多的人,经历了太多的事,幸好还有些东西让我回到纯然,皈依宁静。 四 小昆虫到了晚秋,也不像夏天那样活蹦乱跳,完全一副悟道的样子,慢吞吞,犹犹豫豫,好像预感到未来不可期,在苦苦挣扎着。 一天在备课,一只瓢虫闯入我的视野,它沿着办公桌移动着身体,缓慢的无力的,似乎要找一个恰当的地方飞下去,又不敢,就这样从桌子这边踱到那边,又从那边踱到这边,来来回回三四次,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挥动几下翅膀,飞到地下,好像摔得不轻,摇晃半天才慢慢爬走。它要走到哪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它的命不久矣。 看着瓢虫茫然无助的样子,我没有帮它。有些事只能自己完成,唯有自己才是生命最好和最后的依靠。 万物皆如此。 太宰治在《啊,秋天》里写到:入秋以后,蜻蜓变弱了,肉体死后,只剩灵魂,摇摇晃晃飞来飞去。透过秋日的阳光,能看到蜻蜓的身体是透明的。变化的何止蜻蜓啊,晚秋,几乎所有昆虫都是飞蛾扑火般进入秋天,它们是孱弱的,懒洋洋的,和鸟儿拼命吃,把自己吃得胖胖的来抵御寒冬不同,它们的沉默无助让人看到生命走到最后的艰难。 其生也荣,其死也艰。 五 多事之秋。 家里的四位老人有三位出了状况,先是父亲病了,不治之症,吃药打针,总算稳定下来。接着母亲病了,鼻子流血不止,赶上我值班,弟弟和先生带去医院,暂时也没事了。几个月前,公公做了一个手术,弟弟、大侄儿忙前忙后,好了一段时间,现在疼得厉害,80岁的人了,还要遭罪,心,隐隐痛。 平静的心被搅乱了,明明知道人老了,身体总会有问题,不是今天就是明天,迟早的,但总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我的父母去日无多了。一想起这个以后的事实,我就难过得想流泪。想过一次又一次离别的情形,但每次都不愿意想下去,借故,岔开话题,不想面对生死。 假如我和日复一日的平庸生活之间有过片刻的凝视,我愿意专心记起更多开心的东西,不是回避,也不是逃离,只是偶尔,我需要一点光亮,需要漫漫人生路中短暂的一线光芒。几分钟也好,哪怕一闪而过,不奢求宽阔的太阳光,只要一条罅隙就好,让我在梦想与现实的空隙间游离一会儿,哪怕只是“幸福的闪电”,那不必关心粮食与蔬菜的日子,让秋天多了一份暖意和希望。 秋,深了,倏忽间,好像又有什么要走远,走到岁月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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