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食堂

　　无论是做单身，还是有了妻小，都离不开和食堂的关联，甚至在小的时候，就开始了和食堂有了接触。对于食堂的态度，我的感觉还是比较复杂的。
　　小时候的口味，是父母培养出来的，并且想当然地把母亲做的饭菜视为正宗美味。很奇怪地，做为一个相当保守的小孩，到别人家包括亲戚家去吃饭，都相当排斥，感觉吃的不踏实，对不同的口味持以怀疑和拒绝的态度。其实母亲做菜无非家常做派，口味喜欢重重的，对于健康，未必是好事情。
　　但是有一些例外，第一次随着大人去单位的食堂，空气里飘着饭菜的香味。来来去去的人们，也显着热闹和拥挤。饭菜品种较多，尤其对于油炸食品很是向往，金黄且油光闪闪，在小毛孩子眼中，简直就是相对贫困的岁月里一份食中精品。上小学的时候，曾经去食堂学雷锋，剥葱洗菜刮地蛋皮，忙完以后还可以参观一下食堂，院子里的猪圈是第一次接触到的饲养业的样本，哼哼口吻的肥猪，小眼睛好奇地和探访的我们对视，感觉很是新奇和有趣。
　　进入一所技术学校学习，是进入社会前的一个铺垫。在那里上食堂吃饭，其实可以看做是培养和锻炼胆略和智慧的一个战场。为了吃到喜欢的饭菜，第一需要去的早，第二需要团队的力量，第三需要个人的能力。届时，盛饭卖菜的窗口一开，人欢马叫，就催生了小范围内的战役。看不出队形的打菜群体，和一群争抢猎物的野兽类似，直到里面的菜肴打光，队伍的凝聚力一下子涣散下来，人们做鸟兽散，结束了进食前的忙碌和纷争。
　　如此需要强体力的打饭过程，买饭的人们却少有打架的事情发生，倒是买饭的人们和食堂工作人员之间偶尔会发生冲突。特别是有女生当作当事人的时候，会引起众多学生们的参与。大人和孩子之间个体的体力天然强弱之分，可能会置换成大人和孩子人数对比上的颠覆。为了同学和女生吃上好点的饭菜，人们的争抢似乎天经地义一般。强人们为了显示抢夺的本领，可以靠众人团结和单打独斗，靠推靠拥，前赴后继，靠鱼跃和钻缝。在强有力的人群中挤出来，拿着买到饭菜，把战利品分给伙伴和女同学的时候，成就感和信任和佩服的感觉，都会自然而然弥漫开来的，阐述着在食堂吃饭的艰难和卓著。
　　参加工作以后，不再像上学的毛孩子去食堂那样，不讲究风度和做派。主要是饭菜窗口也像卖火车票的窗口那样，开得比较多了起来。食堂讲究大众口味，不可能照顾到个人的喜好。和一个老工程师去食堂，他买到菜后必到食堂外面，把里面的辣椒全部摘除扔掉，再返回餐桌吃饭，顽强捍卫着自己的习惯。食堂为解决单身人们的吃饭问题，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另外食堂也为人们寻找配偶，制造了某种契机。有两位工友找到了在食堂工作的女友，我也因为和工友的良好关系，也受到了这些女友们的照顾和获得好处，多给一些，给好一些，都是被提醒不要告诉别人的事情。据说这些女友中的好友，也有看中我的苗头。
　　有了家庭以后，吃饭基本在家里解决。去食堂的时候少了许多。对于食堂的好感，未必是饭菜的吸引，只是吃饭的氛围很重要，一个人吃饭不如一群人吃饭，谈天说地，其乐融融。后来这种情形发生了某些改进，买来饭菜的人们再聚到一起进餐，感觉比食堂更加自在和亲密，食堂像是火车候车室，的确太乱。与时俱进的管理者们，有的还在食堂里配备了高清液晶电视，在嘈杂声中也加入了一种巨大的声音，让一些人们边吃边不断转头和抬头。
　　现在的一些企业食堂，已经做得非常出色了，饭菜数量和品种之多，真可以说是到了眼花缭乱的地步。菜肴主食之余，稀饭都是免费的。工人的餐厅还是比较热闹，随意说话饮酒。去过一些机关的餐厅，基本做到了实行自助餐。以管理人员为主，人们吃饭就比较规矩，没有或者有大屏幕的电视，人们都静静吃饭，小声交谈，面对重要领导，也只是简单问候。当然饭菜的质量，要比工人食堂要精简和具有更高的品质。说到自助，很少见到吃得比较多的人们，轻简饮食，是人们养成的新习惯。不像初出茅庐的人们，见到自助餐里的好东西，不吃到撑，都感觉自己吃亏似的那样实在。而这种氛围，已经相当接近家庭的气氛和感觉。
　　食堂有时候也会显出个性。比如兴冲冲走进食堂，却被迎头而来的臭气阻击，喜欢臭豆腐的人们会眉飞色舞。直让不喜欢这一口的人们退避而出。喜欢能做出好面食的师傅，喧腾腾的馒头绵软可口，被夸奖者和买到的人们都喜笑颜开。喜欢食堂喧嚣的气氛，能看到好多熟人和同事，一种日常聚餐的情形，不一定非得只在聚会和婚庆丧礼之中才得以实现。只是非常不喜欢军事化管理之下的集体就餐。当是时也，西装革履，颈系领带，排列整齐，横竖成行成列，座位之前站好，口令之后坐下。开始进餐令出，人们机械举筷，不知道是否还要统一咀嚼步骤，走出军训的威风。这样的集体吃饭，简直可以扼杀掉吃饭包含的所有快乐。
　　久未去食堂吃饭，是因为对于食堂的排队等待不愿意忍受，即使有现成的大锅菜随即可买，但是人们还是愿意选择小锅现炒。我每次都是小锅炒好，放到小食品盒里，带到班上，以躲过等待之枯燥难耐，而把时间留给更好玩的事情上。偶尔因为想念在食堂里的聚餐，也会拿着饭盒去怀旧一把，但是又是因为排队等待，随着手中的馒头消弭过半，心中的那份想象的美好，也一阵一阵地消失到殆尽。
　　　　　　　　　　　　　　　　　　　　　　　　　　　　　　　　　　　　2016年9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