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的湖
2022-01-04抒情散文gt_wxz
湖是河的结局。有无湖的河。水量太少了,沿途的田地、人口、牲畜尚且不够用,哪有多余的水闲置呢?摆浪河就是例子。河太短了,转眼就汇入更宽更长的河中去了,红沙河好像就是这样。岩壁陡峭,山石丛生,太大的坡度不能让水有片刻的停息功夫。南山中这样的小溪……
湖是河的结局。 有无湖的河。水量太少了,沿途的田地、人口、牲畜尚且不够用,哪有多余的水闲置呢?摆浪河就是例子。河太短了,转眼就汇入更宽更长的河中去了,红沙河好像就是这样。岩壁陡峭,山石丛生,太大的坡度不能让水有片刻的停息功夫。南山中这样的小溪流太多了。 其实,湖这个结局对于河而言是个悲剧。奔流千里归大海,是所有河的梦想,一滴水只有融入大海才永远不会干涸,这个道理其实是人从河那里总结升华出来的。谁愿意做半途而废的事情呢?还不都是能力不够力量不足嘛。想当年黑河气势磅礴一泻千里奔入黑龙江进入太平洋之时,它何曾把居延盆地看在眼里呢?充其量只是短暂又短暂地停歇一下而已,而当水量锐减,气势顿衰,只得蜷缩于居延一隅,回旋叹息。风云际会时也曾豪气冲天,力图恢复当年豪情。但当激情过后,只能眼含热泪,口吐白沫,徒唤奈何。更早的摆浪河、水关河、石灰关河等都有过相似的经历。黑河当年的波涛汹涌是因为他们的推波助澜,黑河后来的气息奄奄也是因为没有了他们的一臂之力。水关河和石灰关河还有明海湖充当自己的结局。虽然不大,但碧波一泓,芦苇丛生,野鸭飞旋,羊群时至,仍然是生机无限。而摆浪河却只有曾经的一些地名如许三湾、青草湖给它留下一丝回忆,些许慰藉。 是的,好汉不提当年勇,好河也不提当年涌。但当年无疑是美好的。就黑河而言,一路向西的途中给两岸送去了多少馈赠多少欢乐啊,比比皆是的水泉、湖泊,盛放了周围的人们多少欢乐多少幸福啊。 春天是诗人的季节。“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春天更是生命地季节。风渐渐和暖,渐渐温润,泥土松软了,湖上的冰融化了。湛蓝湛蓝的湖水像一块巨大的翡翠,映着天空、云朵、太阳。一簇簇的芦芽还带着黑绿色的皮钻出了地面,尖尖的。没有鸭子,这里不习惯养鸭子。也没有桃花。桃花在不远处的田野里,在人家的院墙边上。有的只是随芦芽钻出地面的生机。嫩绿嫩绿的艾蒿,已带上花苞的蒲公英,细细的羊胡子,刚伸展叶片的老观音,还有毛毛眼,不远的沟坡上是一大片曲曲菜……其实,更多的是叫不上名字的杂草,沿着湖边一直到不远的田野边。只是,在带着任务来到湖边的孩子们眼里,看到的只是那些能吃的可尝新的“野菜”。有几只早醒的蛤蟆在湖边温暖的浅水里开始歌唱,“呱呱”地呼唤着同伴,呼唤着太阳,呼唤着生命。真正大规模的蛙鸣是春末夏初开始种水稻的时节。此起彼伏的蛙鸣在初夏寂静的夜晚喧嚣,给人们带来无限的生机和希望,也催促着人们去抓住越来越急促的光阴。 夏天的湖中没有什么景致。这里的湖不像南方的湖,虽然就是种了点莲菜,但给外人看来,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秀美雅致。这里的湖只长芦草。沿河有许许多多这样的青草湖,几乎每村都有。早年间,这些湖都是有主家的。局匠湖,夜不收湖,别人是不能染指的,现在也有归属,一般是属于某个村、某个生产队。一般都会派个负责的人看守这片宝贵的湖草,靠近村庄的湖尤其如此。湖边的那些水浸不到只能长点矮草的湖滩,则成为放牲口的好地方。正是夏收时节,又恰逢暑假,这里便是孩子们的天下。大一点的孩子放牲口兼带拾粪,小一点的孩子也都每人挎个拾粪筐,一边玩一边远远地盯着那些吃草的牲口。看到那个牲口的尾巴动一动,眼尖的孩子就会抢着喊那个牲口的名字,预定那个牲口的粪。等到牲口拉完,先发现的那个孩子就喜滋滋的跑过去,小心翼翼的把那堆粪撮进自己的拾粪筐,别人是不兴抢的。这是每家都会布置给刚懂事的孩子的任务,一个冬天的烧锅烧炕指着这些“柴火”呢。有时也会出现争执——几个孩子同时发现并喊了那个牲口的名字了,于是吵的骂的不可开交。便有大一点的孩子头来决断。也有年龄小胆子小的,等回家时也没拾上几颗粪蛋,也会有孩子头动员大家匀上些,以便这些孩子能回家交差。有些年龄大胆子大的孩子早早准备着镰刀,趁那些管护的人不注意,偷偷钻入草湖深处割一捆湖草带回家。还未包产到户时是交给生产队。按斤记工分。包产到户了,便带回家喂自家的牲口。偷草是个很有风险的活。运气好便能很顺利的把偷到的草转移到离湖不远的庄稼地里。麦子已经收完了,玉米刚能遮蔽孩子,自然也能遮蔽孩子偷到的草。如果运气不好,被管护的人发现了,那就麻烦了。扛着草捆的孩子在前面跑,扛锨或拿树条的大人在后面追。跑得快的很快钻入玉米地逃之夭夭,跑得慢的被抓住。宽厚些的大人骂几句,踢几脚,提着没收的草捆回去了;凶狠些的除了这些,还要没收镰刀甚至扣留人质,让孩子的家长去找。 天长高了,草长饱了,芦草紫中带绿的缨花冒出来了。趁着秋收还未开始,要到草湖去把草收上来。粮食缺乏的年代,青草成了牲畜在漫长的冬天里提升食欲增加营养的好东西,要不然,春耕大忙时节牲口乏得站都站不住,咋能干活呢? 割草是一个生产队男女老少齐上阵的,因为路远,因为时间紧,一般就是一两天,否则不仅影响秋收,人也受不住。天还未亮,队长的吆喝声响起来了,男人去套车,准备割草的工具、绳索,女人收拾吃喝、收拾娃娃。时间不长,一列长长的车队便出发了。走过了几乎可以称为漫长的路,终于到达了草湖。一片无边无际的草海在微风中起伏,不时翻卷出紫色的浪花,那是刚刚露头还未完全开放的花穗。站在田埂上,竭力惦着脚跟向远方伸长脖子,确定着自己队的位置。分好工之后,便是紧张而忙碌的收割。男人主割,女人主收。青草不能像麦子那样待晒干再捆,只能活割活捆。而且草湖里有水,只能一趟一趟把草抱到干燥的地方再捆。这样,也为装车拉运提供了方便。孩子们也不闲着,随女人一趟一趟抱草。 水里的活干起来辛苦,也充满了乐趣。那么大的湖中时时充满着惊喜。碰到个鸭子窝,拾个鸭蛋。碰到几个孵化出来不久的小鸭子,立刻就炸了营。不仅小孩子,就是割草的男人中的年青人也会不顾队长的吆喝,蹚水去追。追到的,欣喜若狂;追不到的,也不沮丧。乐趣就在那过程中嘛。奇怪的是不见捕鱼的。小孩,尤其是胆小的孩子,不敢到湖中深水中去,会在浅水中捞鱼玩,自得其乐。但绝不是为了吃。不仅割草时不捕鱼,就是平日也如此。按说,湖乡吃鱼天经地义,不缺鱼,加上人们生活并不宽裕。是宗教禁忌,又不见大人教育孩子,阻止小孩子抓鱼杀生;是习惯使然,可这是湖乡啊。最终还是不得而知。 天黑了,但割光了草的湖中,看人反而更清楚些,捆好草车,收拾行装,招呼同伴,连夜再赶回家中。湖中美好的季节便结束了。 冬天的湖上就没什么了。没有可玩的,没有可吃的,甚至也没有可看的。路远是一个问题。这种长满青草的湖一般都是浅水湖,秋天水都不多,冬天一冻,水干了,草茬子都露处冰面了,既存不住鱼也滑不成冰,所以谁也不来。反正冬天有的是玩的地方。滑冰,到河里去,那么近,顺带还能挑水;抓鸟,就在院子里,那是雪后;若是没雪,就在天黑了到饲养场的草棚下,想抓多少都有。而湖呢,在冰封雪盖下静静地等待着来年的春天。 河里的水渐渐少了,湖也渐渐干了。先是小一点的,被人们填成耕地了。后来是大一点的,近一点的也变成了耕地,远一点的就成了荒滩。再到后来,黑河的来水越来越少,而耕地却越来越多,为了浇地必须蓄水了,一个个深一点的湖就变成了天然的水库。2007年小海子水库溃坝以后,省水利厅调集资金对这一类小型水库都进行了除险加固。清淤挖深,石块砌坝,混凝土护坡。水中没有了芦草,岸边少见了毛柳。湖不成湖,成了泊。水中多的是网箱和养鱼人的小船,春秋时节,过路的野鸭和天鹅成了摄影爱好者追逐的对象。大一点的除了这些,还有游船、汽艇。夏秋时节,俊男靓女,呼朋引伴,扶老携幼,乘兴而去,兴尽而归。远离城市的喧嚣,放松焦躁的心情,回味童年的乐趣,感受生活的幸福。县城西郊的月牙湖还有点湖的样子,芦苇茂盛,好鸟相鸣,柳枝低垂,沙枣飘香,亭台棋布,人影幢幢,有点田野之趣,有点现代气息。 故乡的湖啊,从过去走到了今天,从乡间走到了都市,从古典走到了现代,随遇而安,随俗雅化,与时俱进。这,不就是高台的形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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