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姐姐之死

　　晚上散步，碰到住在一个小区的大哥大嫂。
　　大嫂问，“你们知道吗？昨天晚上小区杀了一个人。”
　　我和我老公同时“啊”了一声，然后我就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是什么人杀了什么人？”“在哪里杀的？”“为了什么？”
　　老公安出身的大哥一句话，把我的好奇心吊得更大了。“就你们楼下的那个男的杀了女的的姐姐，在小区大门口。”
　　一个一米八左右的北方大汉形像，一个江南女子小巧玲珑的模样，一个八九岁的可爱的小男孩，立体地展现在了我的眼前。小男孩白白胖胖的，很懂礼貌，每次上下楼碰到了，都会喊我一声“阿姨”。男的和我年龄差不多，楼上楼下碰到，也会点点头、笑一笑。女的，则很少碰到。
　　大哥继续介绍那一家人的情况。“他们是再婚家庭，男的是我们局的一个领导，女的没工作，他们的关系不是太融洽，男的怪女的烂赌，不理家、不管孩子，女的怪男的心里还装着前妻，上赶着帮前妻弟弟的忙，却一次都不肯帮她姐姐的忙。两个人时常扯皮打架。每逢这个时候，女的就把娘家的人搬来仗势。”
　　“昨天晚上，两个人又吵架了，男的一时冲动打了女的一巴掌。女的马上就打电话给她的父母、兄弟姐妹，要他们到家里来。女的的妈妈一见面就给了女婿两巴掌。拉扯中，男的衬衣都被扯烂了。男的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拨打了同事的电话，要同事开车来接他。”
　　“男的已经坐上同事的车了，刚刚赶到的女的的姐姐见状，一把把男的从车子上拖下来，举手又是两巴掌。男的忍无可忍，从裤腰上解下钥匙串，拿起钥匙串上的一把水果刀，对着女的的姐姐的大腿就是一刀。不巧刺中了大腿的大动脉，血流如注，很快就断了气。”
　　女的，还有她的娘家人，都什么人啊。两口子吵架就两口子吵架，做什么动不动就把娘家的人搬来呢。她的娘家人更混账，劝架都来不赢，怎么能够助架呢。
　　“那姨姐姐是该死、找死。妹妹妹夫扯皮打架，她凭什么打人？人家都已经坐在同事的车子上了、要走了，还硬要把人家从车子上拖下来打，哪里有这么过份的？”大嫂的语气愤愤的，明显是同情男的。
　　我老公和大哥讨论，男的会要判几年刑，有没有可能要枪毙。大哥很肯定地讲：不会枪毙，判刑最高也就是十年，他是自卫，不是有意。一把小小的水果刀，谁想到会正好一刀刺中了大腿的大动脉呢。
　　我则一心想着他们的孩子，那个可爱又懂礼貌的小男孩。男的是铁定要坐牢的，女的平常就不怎么管他。现在，男的杀了女的的姐姐，女的只怕把儿子看得更淡了。一个杀人犯爸爸、一个坐牢的爸爸，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如何面对、又如何承受呢，对他今后的成长又会留下怎样的阴影呢。
　　正好走到小区的大门口了，大嫂指给我看昨晚的杀人现场。“你看那里，还有血迹，物业的用水冲都没冲干净。”
　　我不敢看。不只不敢看，我想，今后至少有一段时间，经过这里的时候，我都会感到害怕。不管那个姨姐姐是该死、还是她自己送死，总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转眼间就去了另一个世界，怎么说都是一件不幸的事情。
　　再说，那男的就没一点责任么。假如他当初够忠诚，对他的结发妻子一心一意，不为第二任妻子的年轻漂亮所诱惑，就不会有停妻再娶妻的事发生了。既然重新组织了一个新家庭，就该对新家庭负责、对第二任妻子负责，不要伤害她，不要和前妻藕断丝连。熊掌也要、鱼也要，怎么不会有矛盾呢。
　　进了小区，碰到两个熟人，她们也在议论。“那姨姐姐真是该死，如果她晚一脚到，男的坐车走了，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我说那姨姐姐是自己找死，哪有当姨姐姐的，动手打妹夫子的。就算平时再有意见，也不应该在妹妹和妹夫扯皮打架的时候来助拳啊。”
　　可怜啊，当姐姐的替妹妹出气，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却没有一个人同情。是什么原因导致她做出如此不近情理的事呢，是挟怨泄愤，还是姐妹情深？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这么做当然是不对的。而且，她的代价也太大了，把自己的命送掉了，把妹妹的男人送进了监狱，妹妹的家散了，自己的家破了。
　　大哥大嫂挥挥手，向他们那一栋楼走去。
　　我的脚却有些抬不动。等会上楼，会碰到小男孩吗？会碰到那位不幸的女人吗？如果恰好碰到了，我又该说什么呢。

[ 本帖最后由 潇湘珍珠 于 2010-5-2 20:4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