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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关上那扇离家出走的门

2020-09-24叙事散文房子
关上那扇离家出走的门房屋、树木,以及出去的路和一片又一片空间,是摆在面前的道具。靠着它们,你们遇见了,又从那些标志性的物体上,各自走散了。有时,你觉得,在那些午后,你赶着到一个人在的一个小小房间里,为了世上某个人的命运划一个符号。一个人躺在
       关上那扇离家出走的门
  房屋、树木,以及出去的路和一片又一片空间,是摆在面前的道具。靠着它们,你们遇见了,又从那些标志性的物体上,各自走散了。   有时,你觉得,在那些午后,你赶着到一个人在的一个小小房间里,为了世上某个人的命运划一个符号。一个人躺在那些用声音铺排的字符里,你能听到气息、看到色彩、影像,以及声音本色的质地和它的哭与笑,悲辛的、愉悦的,象花开了谢了。若干个时日之后,它们在一个风停止吹拂的深夜,结束在最黑暗的时刻,你转一下头,能看见那个夜晚,像最后的一次磷火出现。   这时候的夜深了,夜空中响起一个人的声音,像是呼喊了谁,之后就没应声了。让人觉得那句话断在了半空中。那个叫朋的男人,和你一起坐在这间小屋里,抽了一些烟,喝完一个茶壶里的茶水,他就走了。你讲过,那个给自己说了一年多话而从没谋面的人,只是通过了声音,在这个寂然的小屋里,构成了全部的遇见。按照她身边老人的说法,她的力气只用在和你说话上了。现在,她也早已没有声息了。   那时,你坐在一张藤椅上,一小杯一小杯地喝茶,茶水润泽你的肠胃,茶香清淡地,在口齿之间萦绕,听着她的说话声,觉得她的影子飘在眼前、四周,她站在你近前的某个地方。你闭着眼睛的时候,就觉得她是环绕着你的空气。你知道更多的时候,人的话语是找不到恰当的出口的,正像你把一些语言杀死了,你的心里,另有一些改头换面交给了文字。那些话语就像植物的嫩芽,经不起这尘世的风雨,它们纯洁而又羸弱。   现在,你猛然醒过来,想到,以一种语言找到你语言的那个人,她大概不在这个世上了吧。你在最幽暗的地方,沿着这个城市覆盖你生命的某些隐秘的过道,朝一个别人看不见的路上走。那或者都是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灯光背后的影子,腐烂在街边的树叶,以及从你面前一闪而逝的笑容,还有那些把内心哭出皱折的人。而这些背后,常常可以看见这个和你说话的人,她如何把自己活成出离尘世的人。   她昏睡了很多天之后,醒来的那个早上,你听到她的声音,断续的、低微的,有些话语含混着,你听不清楚。但是她在极为缓慢地语调中,还是说出了她看见身后的虫子在树叶上爬动,蜻蜓的翅膀围绕着她身体飞动,以及某个人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好人或者坏人的气息,这些都让她透明到不可捉摸。而谁可以和她一起看到这一切呢。于是,她半梦半醒中说:你在哪?我看见你了,你总在那里走来走去,你怎么不靠近我呢。她说话的时候,墙角的花都枯萎了,那花在暗淡的光里,一点点暗淡下去,直到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她的年龄老大不小了,人长得却像个孩子。她身边的老人说,没见过人的身体是这样多少年都不变。老人给你讲述这个孩子,就像讲述自己的女儿。但是她不叫她孩子,叫她大小姐。老人还叫男人们,先生。有时候,你恍惚觉得,她们活在太久远的过去,或者又像传说中的某个人。你在电话里听着她的声音,不能判断出她应该属于哪里的人。她没有一点点属于某个地域的口音。   那声音就像她,活在植物中间,活在雨水干净的气息里。你一直觉得,她身上没有一点烟火气息。她整个人,在半空中。那里有一个属于她的花园。多年来,你也是一只在无人的空间,暗自飞翔的鸟。你长大之后,就喜欢上天的雨水,大约雨水总可以清洗自己在世上的污垢。你记得自己在雨水之中行走,那份自在而欢愉的样子。很久之后,你觉得自己常常能脱离泥土的浊气。   然后有一天,你听到:“一句话遇到另一句话,是多难的事情呢。”她这么说话,就像流水,没有尽头。你们第一次说话,从中午一直到夜间,十多个小时。后来,她总是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在说话里。一说完话,她就像死去了。无声无息地躺在一张床上。那些人看见她躺在一张白色的床上,只有伏下身子,靠近她的鼻孔,才能听到她微弱的一点气息。那些话杀死了多少时间,让人从时间里出离而来,让人觉得时间只是一个可疑的幻觉。   有人说你就像没有家的人,随便在这个世界流浪着。好像你很高兴的样子。“是的,我永远参合在别人的矛盾中间,女人、最亲近的人中间。”他们(她们)把你纠结在其中。这几乎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好久没有接听电话了,现在想来,那些话语似乎完成了时间里的历史使命。电话里的声音以一种特殊的消失方式,完成了它们的存在。你和许多亲人,也常常很久没有电话联系。可是你总觉得有一些话要说,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说一些什么才是必要的。你想起这些事,对这个世界总有些忐忑的感觉,你的愧色藏在面容的背后。你又这样解释,那有什么办法呢,其实,每一棵树也都是长成自己那样的。   你走在路上,看见孩子也走在路上。她在太阳底下,那一棵棵等距离的树木阴影下,那么走着。后来,她就牵着你的手。你们没有说话,拐过那些暗影里,乳白色的医院走廊,你们一起从你工作的地方走出来。孩子怕从你手里丢了,你也怕自己丢了她,还有一些记忆也是不能丢的,那就像你丢了自己某个重要的部位。   睡着时天黑了,醒来时,天依然黑着。你找见自己的身体,在浮热的空气中,失去了某种能感受到的重量,或者它依然没有恢复一种自然状态。其实,在床上时,你感受到它经历过的白天的劳累。“你要让身体安好着,让它退掉被麻木和劳损的状态,这样你才能找到自己。”   你看到桌子上,一个红色的苹果, 它像人的眼睛,又像一个小小的孩子。想到孩子的笑脸,或者孩子的手。那一会那个苹果飞升起来,像一个气球,被尖利的竹竿戳到,它炸开了,它分裂成了几个碎片,落到了地上。 多年前,你作为孩子,在户外的宽敞地方追着它跑。爱护那个挂在空中的气球,而你够不着它。   好多年后,就像现在一样,你是不是会奇怪,你遇见了她呢。她站在你回到故乡的路口,你拿着电话,停在一边,和父母说话。她从听筒里传来声音:你们那里说话的声音好奇怪。那时,你看着院子里的一棵小槐树苗。现在那棵槐树粗壮得像个成年人了,它在风里已经能坚实地站着,还要多少年它能长成老态龙钟,你甚至会以为它老而死去。那一天,你也会不在的。   现在,你在一种味道里,在一小盒方糖,一小瓶白色香水,还有一两本书,以及两张不同样子的照片,摆放的一个桌子构成的记忆空间里。那里,还有一段录音,关于一个人站在北方天空下,细如发丝,又无限落寞与苍凉的歌声。你偶尔,转一下身,看看它们的存在,而不再去动它们,免得被什么东西刮伤身体的某个部位。现在,你移植不了那些只适合回想的空间,也动不了消失在过去的物象。而,你却可以微笑着,从那里找到它们,看到走过最远道路的自己,然后,你关上那扇离家出走的门。              2013年7月16日
[ 本帖最后由 房子 于 2013-7-16 12:4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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