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窗外(因“第三条岸”写起)
2022-01-04抒情散文yangyizhuo
风在窗外
因“第三条岸”写起按日期,已经是春天。风还不知道。呼呼的刮过,昏头胀脑的撞了过来,兜个圈子,又撞了回来。像患了头痛病一样,只在窗外扑撞着窗棂。空气,像一锅烧得半天的阴阳水。打着旋窝,不知是凉还是热。穿了衣服,鼓躁躁的发热,剥下一……
风在窗外
因“第三条岸”写起
按日期,已经是春天。风还不知道。呼呼的刮过,昏头胀脑的撞了过来,兜个圈子,又撞了回来。像患了头痛病一样,只在窗外扑撞着窗棂。空气,像一锅烧得半天的阴阳水。打着旋窝,不知是凉还是热。穿了衣服,鼓躁躁的发热,剥下一件来,又冷凉让人发颤。半披着冬衣。于是,后背在灼热发烫,胸腹又似抱冰一般,冷气直侵体内。 上午还在想第三条岸的事情。忽而,我觉得自己就去不得。 首先,我们这里没有那么一条河。那样流水滚滚的河。印象里,它也并不清澈,只是黄水翻滚不停的流着。河面不算窄,也是不很宽。不知道从哪里来,又流到哪里去。河边,有青青的芦苇,有浅滩,人可以驻足。我却不肯靠岸。 现在就觉得,故事里那个父亲好无耻呢!为什么不就远远的离开呢?就一去不回头,飘流去了。干什么只在这么一段里划来划去?——他不肯靠彼岸,也不肯回来此岸。也许正如不肯去寻这河的源头,也不肯去飘流到河的尽头。我说他无耻,也就是因为他号称是不肯,实际上是他的不敢!那他还为什么搞这么一条船呢?那么,就在这船上自生自灭好了,为什么还要等着他的儿子送来吃的?还要偷偷地?还有他的妻子,就偷偷的让儿子偷得到。 我是说。我若走上了这么一条船,肯定不会就这么划来划去的不离开。我甚至连桨也不会要。只是就往那船上一躺,就顺流而下的去了。也不需要什么船,不需要用什么含羞草木抑或什么木料做得。只是几根竹子,绑做一排。往水里一倾。人就可以躺在上面。听着水声在耳边哗哗的响过,竹排可以颠簛浮沉。有水忽而浸上来,浸湿我的身体,淹没我的耳朵,口鼻处,又哗哗的过去了。 我的儿子不必给我偷来食物。他并不是真心的爱着我,这也没有什么不正常。世上哪个儿子会如父亲爱他一样的爱他的父亲呢?所以,我也不必叨扰他来做些什么。不如根本就不开始,不奢望。 我记得,“第三条岸”的情节里。那人还有一个女儿。他的女儿出嫁了,又新生了孩子,就哭着去河边,把孩子高高的举起。呼喊着,希望他能够回来。但他没有出来。若是我呢?我也许会在青青芦苇的后面,偷偷地看,又抽搐着哭了,但我还是不肯出来。我没有彼岸,也不再回此岸。——那个新生的孩子,肯定很漂亮,肯定有一些地方是像极了我的。但是,我看看河里自己的倒影,我不会出去了。那不是我可以回去的“岸”。 当我的儿子,他也老了。突然,有一天。他突然明白:河的此岸不可留,河的彼岸又不可追。于是,他好像也突然明白了,我为什么在那条河上,那条船上只是划来划去。那一瞬间,他就在河边上喊话:父亲啊!你回来吧!如果需要的话,我来接替你的位置!也在那一瞬间,我就相信了什么。也就带着一生一世的高兴,划着船,往岸边靠过来。注意:这时,根本不是我想靠岸,而是岸边有人想上来,他来是要接替我的工作。而那人,恰恰是我的儿子,就几乎跟我一模一样的人。 当我的船靠岸边越来越近,我看得清楚他,他当然也就看得清楚我。我几乎记不出他的模样:头发白了,胡子也白了,身体整个的衰老变了形状。只是他的声音里,还是我记忆的印象。而他在我的眼里,已经是一个实足真正的老头儿。那个老头看到我,一怔,转身跑掉。我也就明白。在他的眼里,我也根本没有了父亲的影像,一点也没有。——人便是这样。都以为别人是那个样子。实际上,只是你的一种想象。那人还是那人,只是与你心中的那个印象有了差别。儿子也终究是儿子,父亲也终究是父亲。就像世界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太阳一天天的升起,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太阳。 于是。我就划着船离开。再不回来。没有了以后。 很久的时间里,我不相信有人会喜欢什么“第三条岸”,为什么有人会在那河上划来划去,也不靠岸,也不离开。在我的四十岁的某一天里,我好像就一下子明白。那时候,看镜子里的那人,我几乎要认不出自己。再看看镜子,与印象中的自己明明就两个人。头发也开始白的发花,就是鬓边,滋生伸展着一簇白发,朽木上的菌丝一般。我知道它们就是越长越快,越来越多,也如菌丝般的布满我的脑袋,而我的脑袋也正如朽木一般。恍惚间,我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人,那人就是我的父亲。恍惚间,我就明白了“第三条岸”的事情。 又读过一遍。还是那个故事。还是那个父亲,突然就有一天离开。坐了他的木船,去河上飘着划着,再不肯回来。 年轻人不会懂,上了些年纪的不敢懂。好多人心里只肯承认:河只有两条岸。——而确实还有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其实也都一样,不是此岸,也不是彼岸。 写故事的人,是个巴西人吧。他好像是说人生就如茫茫黑夜……也许吧。也如马尔克斯所写的那个孤独的马贡多首领。他就一人走来走去,就一个人自言自语,一个人在树下绑着坐化。他就一直走在他的“第三条岸”;再让我想起的是卡夫卡。他也只是在自己的一个城堡里转来转去。没有彼处,没有此处。 孤独者不可耻。当然,也不会可爱。 我想知道。那个离家出走的父亲,临走的那天的早上,或者前一天的夜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猜想,很可能与他的女人,也就是那个“母亲”有关系。很可能是前一天晚上,那女人说了一些话,他不想听。那女人做了一些事,他不喜欢。也或者——他不肯说什么,说也没有人会听!于是,他就走了。去定做了一只木船。 风还在刮,没有减小一些。也许这世界真的就不是我们看到的这个样子。
按日期,已经是春天。风还不知道。呼呼的刮过,昏头胀脑的撞了过来,兜个圈子,又撞了回来。像患了头痛病一样,只在窗外扑撞着窗棂。空气,像一锅烧得半天的阴阳水。打着旋窝,不知是凉还是热。穿了衣服,鼓躁躁的发热,剥下一件来,又冷凉让人发颤。半披着冬衣。于是,后背在灼热发烫,胸腹又似抱冰一般,冷气直侵体内。 上午还在想第三条岸的事情。忽而,我觉得自己就去不得。 首先,我们这里没有那么一条河。那样流水滚滚的河。印象里,它也并不清澈,只是黄水翻滚不停的流着。河面不算窄,也是不很宽。不知道从哪里来,又流到哪里去。河边,有青青的芦苇,有浅滩,人可以驻足。我却不肯靠岸。 现在就觉得,故事里那个父亲好无耻呢!为什么不就远远的离开呢?就一去不回头,飘流去了。干什么只在这么一段里划来划去?——他不肯靠彼岸,也不肯回来此岸。也许正如不肯去寻这河的源头,也不肯去飘流到河的尽头。我说他无耻,也就是因为他号称是不肯,实际上是他的不敢!那他还为什么搞这么一条船呢?那么,就在这船上自生自灭好了,为什么还要等着他的儿子送来吃的?还要偷偷地?还有他的妻子,就偷偷的让儿子偷得到。 我是说。我若走上了这么一条船,肯定不会就这么划来划去的不离开。我甚至连桨也不会要。只是就往那船上一躺,就顺流而下的去了。也不需要什么船,不需要用什么含羞草木抑或什么木料做得。只是几根竹子,绑做一排。往水里一倾。人就可以躺在上面。听着水声在耳边哗哗的响过,竹排可以颠簛浮沉。有水忽而浸上来,浸湿我的身体,淹没我的耳朵,口鼻处,又哗哗的过去了。 我的儿子不必给我偷来食物。他并不是真心的爱着我,这也没有什么不正常。世上哪个儿子会如父亲爱他一样的爱他的父亲呢?所以,我也不必叨扰他来做些什么。不如根本就不开始,不奢望。 我记得,“第三条岸”的情节里。那人还有一个女儿。他的女儿出嫁了,又新生了孩子,就哭着去河边,把孩子高高的举起。呼喊着,希望他能够回来。但他没有出来。若是我呢?我也许会在青青芦苇的后面,偷偷地看,又抽搐着哭了,但我还是不肯出来。我没有彼岸,也不再回此岸。——那个新生的孩子,肯定很漂亮,肯定有一些地方是像极了我的。但是,我看看河里自己的倒影,我不会出去了。那不是我可以回去的“岸”。 当我的儿子,他也老了。突然,有一天。他突然明白:河的此岸不可留,河的彼岸又不可追。于是,他好像也突然明白了,我为什么在那条河上,那条船上只是划来划去。那一瞬间,他就在河边上喊话:父亲啊!你回来吧!如果需要的话,我来接替你的位置!也在那一瞬间,我就相信了什么。也就带着一生一世的高兴,划着船,往岸边靠过来。注意:这时,根本不是我想靠岸,而是岸边有人想上来,他来是要接替我的工作。而那人,恰恰是我的儿子,就几乎跟我一模一样的人。 当我的船靠岸边越来越近,我看得清楚他,他当然也就看得清楚我。我几乎记不出他的模样:头发白了,胡子也白了,身体整个的衰老变了形状。只是他的声音里,还是我记忆的印象。而他在我的眼里,已经是一个实足真正的老头儿。那个老头看到我,一怔,转身跑掉。我也就明白。在他的眼里,我也根本没有了父亲的影像,一点也没有。——人便是这样。都以为别人是那个样子。实际上,只是你的一种想象。那人还是那人,只是与你心中的那个印象有了差别。儿子也终究是儿子,父亲也终究是父亲。就像世界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太阳一天天的升起,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太阳。 于是。我就划着船离开。再不回来。没有了以后。 很久的时间里,我不相信有人会喜欢什么“第三条岸”,为什么有人会在那河上划来划去,也不靠岸,也不离开。在我的四十岁的某一天里,我好像就一下子明白。那时候,看镜子里的那人,我几乎要认不出自己。再看看镜子,与印象中的自己明明就两个人。头发也开始白的发花,就是鬓边,滋生伸展着一簇白发,朽木上的菌丝一般。我知道它们就是越长越快,越来越多,也如菌丝般的布满我的脑袋,而我的脑袋也正如朽木一般。恍惚间,我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人,那人就是我的父亲。恍惚间,我就明白了“第三条岸”的事情。 又读过一遍。还是那个故事。还是那个父亲,突然就有一天离开。坐了他的木船,去河上飘着划着,再不肯回来。 年轻人不会懂,上了些年纪的不敢懂。好多人心里只肯承认:河只有两条岸。——而确实还有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其实也都一样,不是此岸,也不是彼岸。 写故事的人,是个巴西人吧。他好像是说人生就如茫茫黑夜……也许吧。也如马尔克斯所写的那个孤独的马贡多首领。他就一人走来走去,就一个人自言自语,一个人在树下绑着坐化。他就一直走在他的“第三条岸”;再让我想起的是卡夫卡。他也只是在自己的一个城堡里转来转去。没有彼处,没有此处。 孤独者不可耻。当然,也不会可爱。 我想知道。那个离家出走的父亲,临走的那天的早上,或者前一天的夜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猜想,很可能与他的女人,也就是那个“母亲”有关系。很可能是前一天晚上,那女人说了一些话,他不想听。那女人做了一些事,他不喜欢。也或者——他不肯说什么,说也没有人会听!于是,他就走了。去定做了一只木船。 风还在刮,没有减小一些。也许这世界真的就不是我们看到的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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