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臭臭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2:12 编辑 <br /><br />

　　最近有一个冲动，就是想写一写我家的臭臭。“臭臭”是一只小狗。在它到来之前，我刚知道还有一种叫泰迪的宠物。去年去日照，在远离海水浴场的一座石桥上，遇见一位正在悠闲地钓鱼的老人，身边除了一个准备盛鱼的铁皮桶，还跟着一只毛色棕红的小狗狗。那狗狗很活泼，一直在老人身边跳来跳去，很是投入地玩耍，看见我们过去，四肢就像一下定住了似的，卫士一般守护在老人的身后，面对我们露出一股警惕的目光。那一刻，感觉真的可爱极了。尤其是那双圆圆的眼睛，好像时刻堤防着你的一举一动，稍有什么危及老人的行为，它就会立马上前，跃然冲你吠叫。
　　出于这份欢喜，我和那只泰迪小狗对视了半天。这也许是由史以来对狗狗关注最久的一次。事实上，我是很怕狗的。曾经有一年，女儿考上大学，家里开始笑语不再，人迹冷落，和很多的高楼住户一样，房门一关，家里很少有人往来。看见院子里好几个中年妇女牵着宠物狗逛街，家人也想买一只给我作伴，说是怕我寂寞。其实我哪里有时间寂寞，除了工作，大半的时间都用来阅读与写作了。况且，它也曾经给我留下过畏惧的记忆。小时候，跟母亲去一所中学找亲戚串门，在那所学校住宅区的偏门口，一条学校食堂喂养的大黑狗发现了我，尽管我拼命地往回跑，还是差点被它咬了。幸亏是在冬天，身上的老棉裤絮的厚实，不然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从此，我就对狗产生了强烈的恐惧，别说让我养狗，就是离它稍微近些都不行。我们这条小街比较偏僻，属城乡结合部，和当地农户的院落紧邻着，以前经常看到散养在院子里的狗跑出来，在小区门前、路上漫无目的地转悠，翻食垃圾箱里的食物，见人也不害怕，偶尔还会跟在行人后面出奇不意地蹭一下，把过路的行人吓一跳。在往日的生活中，大概不乏有人听到过，我在它们面前发出的惊恐的喊叫。
　　就这样，远离着那些利用院廊养狗的人家，也远离着住在楼上却喜欢领养宠物的人们，看他们牵着狗狗在街上行走，虽也凑上去说几句客套话，但却从来不敢亲手抚摸，更别说对宠物的那些爱心了。至于有一天，也会领养一只小狗狗，会在家里为它开辟出一块天地，置放它的食盆、睡袋，各种颜色的小衣裳、小梳子，让这些杂七杂八的物品，挂满阳台上的一整排挂钩……这是我从来就没有想到的。
　　这只狗狗是我女儿朋友的，现在已经一年多大了，后来她调动工作去了外地，女儿就把狗狗接过来，因为上班时间紧，没时间遛狗，我也认为女儿正是大干事业的年龄，既不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也不能让一只狗狗拴住大好的时光，于是动员她把狗狗送人。女儿坚决不同意。我妥协，建议他们送回来，由我来喂养，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女儿先是不舍得，后来看看自己确实没时间管理，这才很无奈地把臭臭送到我这里。不光他们无奈，这个决定对于我更是无奈中的无奈。
　　臭臭进门的那天，我买了两大瓶消毒液，每次和臭臭接触之后，我都要洗上几遍手，把手都洗粗糙了，还是感觉没洗干净。我又买了几大袋一次性手套，时刻准备着应急臭臭的卫生。其实臭臭爱干净，每天等着我们下楼遛它。我们遛狗的时间很短，臭臭很少在院子里玩，身上也是四五天洗理一次，一直保持干净，可我就是难以逾越当年差点被咬所致的心理障碍，与臭臭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由于工作的关系，我在家的时间多一些，和臭臭相处的日子就长，不久臭臭就对我熟悉了，跟在我身后一步不离，像个挥之不去的小尾巴。刚开始，它还矜持一些，一般不乱跑乱动，只是用一双大眼睛盯着你，仿佛怕你悄悄跑掉似的，紧张地看着你，依赖着你。后来就天性泄露，爱玩耍，淘气，把我不常用的东西给拖出来，比如书房地板上摞着的，我邮购书籍使用过后的纸袋，只要它愿意，一定不厌其烦地从书房“搬运”到客厅。我装作生气训了它，还关了它的禁闭，它一害怕，就舍弃了纸袋，去叼我的拖鞋，在房间里拖来拖去，不管我再怎么训它，就是我行我素。
　　臭臭嘴巴特馋，它最大的欢喜，就是爱看人吃饭，只要我一端碗，它就兴奋，转着圈儿地撒欢，那样子是满心地以为，不管酸甜苦辣，我们都能和它一起分享的。哪怕是嘴巴动一动，也逃不过它的眼睛。可当我拿了食物，却对它漠然视之兀自进餐时，它就变得非常地失望，直立起身体，将一只前爪搭在饭桌的边沿上，眼睛紧紧地盯住我的嘴巴，盯得人好不尴尬，仿佛窥视你正在偷食着什么，望着臭臭眼里流露出来的渴望以及失望的眼神，再好的食物都难以咽下。
　　你若装作没发现它的眼神，它就用前爪轻轻地碰碰你，碰碰你，提醒你它的存在，期待你满足它的要求，要是忍不住扔给它一块肉，它很快便吞咽完毕，再小心翼翼地凑到桌边，睁大杏仁样的眼睛看着你。可我只能下不为例。因为宠物店里的医生三番五次地叮嘱，尽量不给臭臭喂食人类的食物，特别是含有盐分的食物，只喂狗狗专用的狗粮。再说，泰迪狗狗就是这样，它肚子吃得再饱，只要看你拿着食物，仍会露出馋涎欲滴的表情，不论多少，给它，它会照吃不误，一点节制都没有。
　　面对臭臭失望的表情，我当然怜惜，每到吃饭的时候，为了不让臭臭以为你漠视它、冷淡他，甚至故意轻蔑它，我都是吃个半饱就匆匆收拾碗筷，尽量减少让它看到我享用食物的时间。我突然发现，自己对狗狗有了那么多的不忍心，发现自己每天都在减少对它的排斥，包括它的调皮，它的卫生等等，取而代之的是对它的关注和爱怜。有时忍不住戴上围裙抱一抱，感受它身上的软软的温暖。我一抱它，它就温顺地伏在我的怀里，把头依偎在我的臂弯，不管时间多久。
　　只是这样一来，臭臭更加粘人了，只要我不写作，它就跟着我，身体直立行走，两只前爪向上伸着，做出让我抱它的样子。任你闪转腾挪，那双软软的前爪，就那样举起来，有些扭捏地，要你抱它。也许是我的心理作怪，于是，我就抱起它来，默默地做着手里的事，看手机，或者看书，它也不作声，只把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慵懒地睁开，随着我的手指转动，也不惊喜，也不好奇，不一会儿就发出细微的鼾声。
　　大多时候，它躺在我从网上购来的舒适的小窝里，把自己摆出一个个造型，两胛一动一动的，还打着鼾，睡得非常地香甜。可以看出，它那时正在做梦，那些梦或许并不在它们身上，而是游离于这个世界，游离于属于这个世界的梦境之中。动物的梦，也美好如幻。我宁愿相信，梦中的狗狗，是幸福的，听它那均匀的呼吸，莫不是和人类生活里的一样，有一种坦然，一种娇气，还有一种温馨。我常想，我用我的强大，庇护着怎样的一只弱小的身体？看着它，我便感觉非常地开心。
　　一开始，我还怕臭臭打扰我的生活，特别是我的写作，它若在房间不老实呆着，我就没法保持安静。而这时，如果门外有上下楼梯的脚步声，臭臭就会跑到门口警惕地吠叫。我只好把它抱起来放在膝上，一边抱着它一边在电脑上敲字。这时候，它的表现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老实地看你打字，若时间稍长，它便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不过是想告诉你，你将它约束太久，它就快没有耐心了。后来发现，只要我安静地写字，心无旁骛，不理它，似乎很无趣，它也就安静，不捣乱，在我身边走几个来回，也就找自己的小窝睡觉去了。
　　臭臭可爱之处还有很多。例如它和我调皮，在我怀里扭来扭去，用舌头轻轻舔我的手背。我把手攥紧伸在它面前，它就以为我手里有什么东西，好奇地盯着我的手看，眼睛一刻不离。我若把手张开，它发觉自己受了骗，忙把目光从我的手上挪开，用头在我身上乱拱，还做出张牙舞爪的样子，给我一个小小的报复。我把它的身体来个180度的向后转，让它回过身去面朝前方，然后用两手揽着它限制它着，老实呆在我的身边，同样也表现得很乖。
　　臭臭很优雅，无论站立还是行走，四条短短的小腿轻轻交替，看上去就像芭蕾那样踮脚而行。这样“优雅”的一只狗狗，却不喜欢交友，看到同类在院子里溜达，老远就开始躲着，还露出不屑于和它们一起玩耍的态度，甚是“骄傲”。其他狗狗看见它，上前用鼻子打个“招呼”，它就表现出很大的怯意，每每绕行。大概它以为自己太矮小了，干脆敬而远之。我们院里还有一只狗狗，名叫球球，是条很帅的小花狗，每次看到臭臭，都积极上前，表示出友好，臭臭却从不理它。
　　臭臭的“家庭观念”还非常强，这表现在带它到楼下院子里遛弯的时候。刚开始，我和先生一起下楼，它才愿意从家里出来，若我们其中有一个不准备出门，那它就在门口等，身体冲外，随时下楼的姿势，而眼睛却是在回头等你。有时就是下了楼，发现其中一个没有跟来，它也是拉都拉不走的，痴痴地回望，侧耳等候楼上的消息。这般模样，常常惹得我们对它越发喜爱。有一个时期，我和先生吃了晚饭，散步的时候只好同出同进。后来，毕竟各有各的琐事，并不能天天同进同出，这才让臭臭渐渐习惯了。不过，狗狗对主人的忠诚不渝和依恋，终于让我见识了。
　　臭臭撒欢也是一绝。跑起来颠颠的，两只耳朵轻而飘的，像两片棕色的云朵。每天早晨起来，打开门，它都急于和你下楼散步，这个时候，当然要照顾它的情绪。散步结束，它仍然不愿意上楼，远远看见有人来，会百米冲刺般跑到人家的脚边，在人家脚下团团打转，每次都是我跑过去把它抱开，轻轻拍拍它的屁股，反复纠正它的错误，好让它能够记住。后来不得不给它加了“刑罚”，只要是下楼，就用专用牵引绳约束着它，使它不能过分自由，这样一来便老实多了。经过反复训练，让它从习惯上得到改变，久而久之，深得小区朋友们的喜欢。
　　原以为，只有人类才熟悉家人的声音，现在才知道，臭臭的听觉是如此地灵敏，不管我们谁出门，出多久，回来时的咳嗽、讲话、脚步以及车门关闭的声音，臭臭都能分辨得出，一听有熟悉的动静，便竖起耳朵，早早跑到门口等候，一见面亲热得不行。我先生开车上班，临走得和臭臭道别，不然臭臭就满房间找他，一边找一边还满眼的疑惑。约摸下班时间到了，它就停止了一切玩耍，竖着耳朵一动不动地站在客厅，捕捉楼下的动静。下班时间，楼下院子里人声嘈杂，车门关闭之声也陆续传来，可臭臭都不去理会，唯独门外响起我家车门关闭的声音，它才连蹦带跳跑到门口，等我先生上楼，自然又是一番礼节迎候。
　　至于车门关闭的声音，连我自己都不熟悉，因我从不开车，也不知那声音与其他车门开闭有什么不同，这个现象发生后，我才知道，每辆车门的关闭都有可以分辨的声音。我只抱臭臭坐过三次车，一次是出去吃饭，一次是感冒给它打针，另一次是开车带它去玩，可臭臭就这么轻易地记住了。有时先生下班回来迟了，它就在门口等候，在玄关与客厅之间徘徊不停，厥着个屁股，把头抵在门上，一边等一边向门缝里吹气，那样子是想努力往外看。若再不回来，失望的情绪就不用提了。
　　臭臭刚来时是在秋天，而现在已经是冬天了，两个多月过去了，臭臭和刚开始一样活泼、可爱，我做事时，它就睡觉，我坐下来，它就跑到我的身边撒娇。我加了新浪微博上的宠物喂养专博，看里面的人士是怎样对待狗狗的，果然学到不少的训练方法。我们学会了给臭臭洗澡，给它吹干，梳毛，给它脱穿小衣裳，慢慢也就掌握了很多照料它的技巧。
　　它学会了上厕所，从不随地便溺，也听懂很多的话了。小区的人见了我们都说，这狗狗真的是幸福呢！也有人说，你的福气，都让它享了。我不但不去多心，分辨话里话外的弦音，相反我很自豪。能有一己之力，庇护我家的狗狗，我还不能满怀善心对待我们的所有的生命吗？只有拥有爱心的人，才做得到这些，也只有满怀有爱心的人，才会爱惜一切的生灵，也才能拥有这个世界最完美的爱。
　　我不知道，养其他的宠物，主人会有什么变化，我只知道，和聪明的狗狗在一起，能让你的心温软不少。
　　还没过完冬天，我就替狗狗盼望着春天了，在那样一些明媚的日子里，我们一定会开着车子，带着臭臭出门到温暖而广阔的郊外去，找一片洁静的水源和平坦的绿草地，让臭臭尽情地撒一撒欢儿，到时候，它一定能够发现很多美好的事物：蝴蝶、花朵和蜜蜂等等，且怀着强烈的好奇心去观察它，捕捉它，弥补它在城里所受的束缚，我相信，动物的视野里也有美好的景物的存在，有与我们人类一样的渴望人间的欢乐、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