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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露天电影的终结

2022-01-04叙事散文李有旺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6:46 编辑

我至今依然保留着对露天电影的记忆情结。在我的家乡,露天电影的盛行期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时,家乡尚未通电,处于松明火把和煤油灯照明的时代,乡亲们的精神……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6:46 编辑 <br /><br />
  我至今依然保留着对露天电影的记忆情结。在我的家乡,露天电影的盛行期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时,家乡尚未通电,处于松明火把和煤油灯照明的时代,乡亲们的精神生活极其匮乏,一年四季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为生活上下奔波的父老乡亲,单调、空虚、乏味的灵魂深处,始终滋生着美好的憧憬,始终饱含着对精神文化生活的渴望。露天电影成为了那时乡亲们精神生活的抚慰剂,成为了乡亲们直面生活的动力和活力。

  当时,距离家乡不远的集镇有一个露天电影场。不规则的电影场约有一亩多面积,没有铺筑水泥地坪,雨天场地里泥泞不堪,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也因为这样,下雨天电影场里是不放映电影的。电影场的场地周边有很高的围墙,靠近围墙的南边有一个臭气熏天的厕所,左边是男厕,右边是女厕,供观众们应急使用。电影放映的机子放在场地居中位置,电影投影的位置是一面粉刷过石灰的白墙。电影场里没有观众坐落的凳子,来看电影的人就站着观望,要坐凳子得从家里带来。放映电影的晚上,工作人员会提前把电影的名称和票价用红漆写在一块绿漆底版的铁片上,悬挂在电影场外墙的显眼位置,很多不管是早上还是下午到集镇的乡亲们,不免会专门抽空跑去看看电影的名称和票价,然后回村及时传达给喜欢看电影的邻居们。记忆中,电影场门口旁边,设有售票室,售票的是一个个子不高、身体微胖且齐耳短发的中年妇女,她一般晚上六点半钟开始售票,八点钟电影开始放映时售票结束。和售票人员同时开始工作的人员有收票人员,收票人员是一个魁梧高大的中年人,就站在电影场门口收票,观众们把票递给他后,就可以走进电影场看电影。我记得电影场有一个规定,就是身高一米二以下的儿童是可以免票的,但不能随便进入,得有一个买票的人员带领着才能进电影场看电影。

  露天电影象新生事物一样诞生的当初,我正上小学,晚上没有自习课,做完家庭作业,吃过晚饭,只要是晴天,在太阳还没有跑落山垭的时候,就会经常跑到堂哥家,象堂哥的跟屁虫,很乖巧地讨好着堂哥。堂哥自然明白我的意图,因为只要是天晴,堂哥每天晚上都要去电影场看电影。我当时个子瘦小,也就一米二、三的样子,跟着堂哥,不用花钱,就可以让买票的堂哥“带”着进去看电影。父母知道我要跟堂哥一起去看电影就极力反对,他们对我很不放心,但经不住我反复磨缠,加之我在学习上也不违误,父母亲拿我没办法,母亲就走到堂哥家,反复叮嘱堂哥一定要带好我,回来的时候要把我安全送回家。堂哥一开始可能是敬于父母的嘱托,满口应承下来,我就可以屁颠屁颠地跟着堂哥一起去电影场观看露天电影了,心情自然是无比自在,一路上都是蹦蹦跳跳的。露天电影在当时对于人的诱惑力是很大的,电影场里几乎每个晚上都放映新片,武打片、恐怖片、科幻片、战争片、爱情片轮番上映,堂哥基本上都不缺席,可以容纳上千人的电影场里几乎每个晚上都被观众塞得满满的。电影放映结束,每条村寨道路上,都洒满着手电筒的光亮,有如长龙的电影观众边议论着电影情节边往家赶。开初的一段时间,尽管日渐表现出有些不情愿,但可能考虑到一时无法甩掉我这条小尾巴,堂哥每个晚上都带着我进电影场看电影,电影放映结束就匆匆把我送回家门口,然后才自行离去。后来堂哥有一次就虎着脸,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不再带我去看电影了。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其中一个原因是我日渐长高,已经无法通过收票人员设定的免费关口了;另一个主要原因是已经快有二十岁的堂哥开始学会谈情说爱了,有时会主动给年轻女孩买电影票示好,电影放映结束,就紧跟着和百般讨好着女孩子,我越来越成为堂哥的累赘了。

  堂哥不再带着我去看露天电影了,要去看电影就得我自己买票。当时的电影票价最低是两角人民币,最高也就三角,而我当时的书学费只是两元多,作业本只是六分钱一本,当时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太宽余,父母舍不得拿出两角钱来给我去看电影。尽管如此,我对露天电影的依恋不仅割舍不下,而且日趋强烈。每天晚上夕阳西坠时,脚就开始发痒,忍不住想冲出家门去看电影;夜幕降临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在关心电影场里究竟放映什么电影。而小我三岁的弟弟经常听我给他讲电影里的人和事,也开始缠磨着父母说想去看电影,父母见我们这么想看电影,就说你们想看电影,就找蘑菇卖拾笋叶卖,卖到的钱就归你们使用。家乡附近有很多树林子,入夏后树林子里就长满了各种各样的野生菌,更会有一片片的鸡枞在雷雨天气后在山地中冒出来。野生菌在集市上的价格不贵,但鸡枞的价格就贵了,一斤鸡枞当时的价格就是一元五角。我和弟弟每有空闲,就到森林里找野生菌到山地里找鸡枞。工夫不负有心人,每天出去,都不会空手而归,有时候甚至会拾到三、五斤鸡枞。每拾到野生菌和鸡枞,我和弟弟就背到集市上卖。当时集镇上的茶叶收购站还收购笋叶,在我的家乡,家家户户都种有一蓬蓬高大的竹子,春笋长高拔节后,笋叶就会慢慢脱落下来,我和弟弟有时就会到竹篷下捡笋叶拿到集市上卖。一段时间下来,我和弟弟就积攒了五、六元钱,我们都喜出望外,毕竟,有了钱,我和弟弟就可以去看电影了。见我和弟弟自食其力地积攒下了一点钱,父母也很守信,没有索要我们的“血汗钱”,也原则同意我带着弟弟一起去看电影。而此后的每个傍晚,做好家庭作业,太阳还剩老高一截,我和弟弟就洗好脚了,忙着为看电影而作准备。当太阳掉落西山,我就拉着弟弟的手,兄弟俩唱着歌儿直奔电影场而去。聚精会神地看完电影后,兄弟俩又沿路讲着与电影有关的话题回家。

  后来,我进了初中读书,晚上开始上自习课,除了周六晚上外,无法去看露天电影了。但电影场前的路,一直是我上学和放学必经的路,每天放学回家,我就能知道当天晚上放映的电影和票价。回到我的家乡来,也就能把当天放映的电影名称和票价及时告诉给喜欢看电影的年轻人,大家一传十、十传百的,就都提前预知电影名称和票价了。

  再后来,我进入高中就读的当年,家乡通了电,转瞬之间电视机、录音机、收音机、缝纫机、洗衣机等电器都陆续走进了千家万户。家里有了高档电器,想听歌曲听歌曲,想看电视看电视,久而久之,去看露天电影的人越来越少了,露天电影放映的历史就此终结。

  如今,原先的露天电影场已消失不见,所在地已建起高楼大厦,作百货商店用,但家乡的很多人还会对那段看露天电影的历史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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