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驿站

题记：
人类呼唤新意识的觉醒。当温室效应越来越严重地威胁我们的家园之际，当09年非洲因热浪而夺走了三万多人生命之时，欧洲未来夏季35度气温将是一个常态之季，其气温推断将平均提高3-6度，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于此，我想到了今年的江城，40度以上的酷暑天已在悄悄地延长，四大火炉已经不是一般意义的临摹。还要在等待多久，我们才会觉醒？享受不该是我的本源；当早年的京都议定书搁浅在会议桌上之时，当哥本哈根会议开始探讨全球变暖的问题之际，人类宣言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路在驿站 天疆
天地宽广，折叠好装在我的罗盘上，催促我启程；路悠长，打包盘成窄窄的线团，扯出一段，细细长长，蜿蜒曲过了山岗，消失在霭茫之中。
不知什么时候我选择了路，从此，它默默地与我牵手，粘接着我凝重的步伐，在我的视线里长大。
驿站是一枚丢弃的石子，摆在路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收留着过往的肩客。其实，他最理解的还是路的心情，大夫的医所，收留的虽是疲惫的旅人，诊治的确是路的痼疾。
我上路，起步在客舍青青的故乡，当乡恋成为一种惆怅，束缚便使我折断了翅膀，涉足只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它替代了我的思想。
找一个理由，选择一个方向，从此，踏步而去，让身躯淹没在荆棘蛮荒之中。晚风凄凉，诉说渴望，路埃沉沉，填充血色的心房，流动在骨子里，跋涉在旅途中。
有一种甜，苦在路途，调色在夕阳的绘版上，成为我的一个个驿站，歇息地顾盼。启明星闪在东方，是夜的苦果，酸酸涩涩咀嚼着夜霜。扎啤的滋味，泛起的泡沫，是泛白的晨曦，鱼肚白一样的妊娠纹，是八月怀胎的色斑，复杂难以揣摩。孕育，惶恐，也有憧憬和喜悦。而我只是个异性，不能亲自去体验，就像路自己不能体验自己一样。
此刻，雄鸡鸣在乡舍，那是为农人所用，我不能再聆听。早年是浅浅地呼唤，那是父老相亲豢养的理由，我不能责怪。精于耕，成于勤，于晨作是古老的印存。既然告别了故乡，旧的形式就不该打扰我的行程。拉拉扯扯，只能牵绊我的衣衫，涌起一缕思乡的恋情。五千年的阡陌，三千年的农庄。太阳画过无数个弧线，鸡鸣的音色始终贯穿始末，划定的针摆，始终牢牢地嵌在特定的刻度，没有启明星界定，是一种悠然沉长地高亢。
我知道，选择了路就选择了流浪，路是意念的坚守，是哥白尼波涛里的帆影。起起落落，沉沉浮浮。或许还有丝绸之路上沙漠蒸腾的味道，古道西风中晚秋的肃杀。
井田养育不出工业革命，农耕吞噬了胡风秋草。剥蚀的黄土已是无法复制的裸体雕版。沙尘漫卷在内陆，途径了准格尔盆地，飘过了鄂尔多斯草原，继续侵蚀着我的黄土。
裸露的岩层中，我看到坚硬的恐龙化石斑驳陆离；朽腐的狮骨残片仅留下最后一点DNA的基因；伐木声声，惊扰栖息的猴群；消失的雨林，不再是旧日西双版纳的摸样；长白山，黑水间，当屯荒的脚步开始涉足，从此，东北虎仅存的茂密森林，便成了我的通道，坦荡的只有人类才能通行。当高耸林立的烟筒，吞云吐雾再造乌黑的云朵，温室效应就让南极再也不堪重负之累，融化的冰川从此与喜马拉雅山冰川一样，渐消渐短。工业制造的产品琳琅满目，却把酸雨带给了土地，玷污了河流。我的旅途，再也找不到一处纯清的河水。是谁在剥蚀着我的农田？是谁在撩拨我的发际？滴落的酸雨在改变我昔日的摸样，让畸形的胎儿在母体中孕育。
伸向远方，路没有尽头，只有避雨驿站的瑟瑟亭台。路是荒凉的风景，路是海水迅猛疯涨的消亡。
今天，我在用进化完整的肺系统呼吸，此刻，还能游刃有余地跋涉在路上。如果，物尽极用的某一天，我不敢再想象我的路况。到那时，我只想再回海洋，重归腮状的物种，遗憾的是我还会不会残留思想。这可能是危言耸听，但是，当我在充满形骸的路途，真实地目睹了生物界的现状。我不再怀疑自己稚嫩的空想，不再后悔此次的上路。底层的同类仍在路旁呼喊，顽强的植物退下了戎装，艰难地挣扎在死亡线上。残破的链条仅仅剩下一个断裂的链环，这就是：唯我独有，唯我独尊的主题。其它，只是被动地附着在我的欲望下，没有了自己的生存空间，这都是我酿制的苦果。
我的工作室在荒漠沙海的远方，那是此行的终点，是为了下一次人类的轮回而备。我的跋涉只有一个课题，就是完成人体肺到腮呼吸地转变。如此，才能让我成功地逃离。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实出无奈的选择，我也不想看到这个结果。奇异的闪念，怪异的行为，就只为我的晚辈能够成功地完成陆地到海洋的第二次蜕变。
我的实验室不是为了科考陨石坠落所造成的恐龙灭绝而预备，也不是为地质动荡年代，火山巨大地喷发而形成的空气硫化物的增加而模拟。自然的消亡存在于偶尔的事件之中，那是无法抵挡的天体运行，命运的前定归宿。可是，工业化的高速发展，文明的进步，还没有让我们觉醒。
而今，海平面在渐高渐涨，威尼斯已先期一步，去打造我的地下行宫。接下来会是纽约，或是上海吗？我不能说清……隐约间，我看到脚下的路在慢慢地淹没，一点点消失在海平面下。预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我上路，回归海洋是我最终逃生的后路。感谢科技，是你成就了我，也是你即将毁灭于我。享受，惰性，贪欲，不加节制，让我失去了故土，离开家乡，从此不想再回到原点。
有人类就有奇迹，有欲望就有创造。欲壑难填的本源，起步在蛮荒，退潮在高速的进行时刻。平坦的是高速路面，用飞驰的汽车、高速的轨道列车就能轻易地抵达。剩下的就是脚下的沙土，难怪扯出的一段线路，总似麻团，淹没在远方……。我依稀在行进中看到，毁灭在悄悄地构成，进化没有完结。
我能等到那一天吗？我能完成肺呼吸到腮过滤的转变吗？只有上帝能告诉我终极的答案。 此刻，路已模糊，迷失在弯弯曲曲的歧途；驿站无声，默默接纳我的同伴，为他小憩，为他启程点装。

2009年9月22日 江城 （非首发稿） [ 本帖最后由 天疆 于 2010-3-29 03:4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