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在生产队上干过的活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8:03 编辑 <br /><br />在生产队上干过的活
——那时岁月印痕之七
　　生于六十年代的我能赶上在生产队干活的年份也没几年，况且我记事后便一直在学校读书，给生产队上干活主要是七十年代末我每次放假休闲时的短暂时日。
　　最早一次参加生产队的农活是有年秋天，生产队上要组织全体劳力夜间收割高粱，需要两个小孩子在地里抬汽灯照亮，不知怎的就选中了我。我兴奋几十人夜间会战的那份热闹，更惦念完工后队上要煮挂面犒赏三军的美味，那可是年节里也难得吃到的小麦面食啊。
　　会战是在村东南的大田里展开的，大人们每人几垅高梁棵一字排开后，便各自挥镰作业。我和同去的一个小伙伴在他们身后抬着当时时兴的一种用纱罩作灯芯的汽油灯，小心地选择尖尖的高粱茬之间的空地紧跟大人们前行。一时大家的说笑声与放倒高粱棵时枝叶碰撞的噼里啪啦声连成一片，在秋高气爽的夜景笼罩下，再加上一盏荧光四射的汽油灯的渲染，让人们的干劲顿时倍增，岁月的艰辛与农活的劳累早已躲得无了踪影，那时那刻简直不是在劳作，而是在泼墨一幅夜下收获的水彩画，甚而听着满地蛐蛐与各种杂虫的鸣叫，简直又似在演奏一曲夜下农作的交响乐。
　　我真正参加生产队上的劳动应该说是我上中学后的事情了。因为我兄妹多，仅靠母亲一人挣工分是很难维持家计的，每当星期天或放了假，我和大哥便要去参加生产队上的劳动，为的是多挣点工分，尽量减少每年年终统计工分时的欠账。因为我还是小孩子，队长就安排一些工分低的轻活让我去干，往往是和上了年纪的老人们一同去干一些捡拾小麦或捆扎玉米秸之类的活计，有时也去推水车。
　　那时在生产队上干活主要是应敷时间，好不容易在街口把人集合齐了，慢悠悠到了地里还要休息一会再干活。特别是捡拾小麦的活是在初夏里，总是要避开烈日当头的时候去干，那小麦也都是高不过尺的样子，小半天每人将捡拾来的麦子用一根草绳捆了，在臂弯里一挟，送回生产队的打麦场上这便就算交了差。那时我就整天跟在这些老人们的身后，学着她们的样子挣着我家急需的工分。
　　捆扎玉米秸是我干过的印象最深的活计了。往往是先用镰刀将玉米秸勾拢一下，尔后选一根软长的玉米秸当绳在玉米秸下穿过，头尾相连了用力一勒，再顺势打个活节，那任务便算完成了。一般大人捆扎的个头要大些，我只能尽力而为之。对此让我终生难忘的不是别的，是有次用镰刀勾拢玉米秸时，惊见一条绿莹莹的长蛇正趴在玉米秸下，而它好像并未因我的突然造访而惊动，不慌不忙地抬了抬头看了看什么，才悠闲地向别处爬去，一时可骇得我老是心神不宁，自此总担心每次向玉米秸下伸手时就会摸到滑腻的长蛇，我也听大人们说那蛇是不会咬人的，但就是心里害怕得不得了，至今还余悸未消。那时那事也使我知道了挣工分的不容易。
　　我当时在生产队上还干过其它一些杂七杂八的活，但我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大多都是一些轻省易干的活计，抑或说脑海中不曾有过一个读书学子因参加生产队的劳动而累得臭死的片断，而真正体会到农活的艰苦与辛劳是多少年后逢秋过麦回家帮承包了土地的父母干活时的情景。当时在生产队上干活时留给我的更多的都是同大人们在一起说笑逗趣得来的快乐。乡下人爱开玩笑，特别是乡邻中的弟嫂关系最爱开洋荤，且是相互性的，但即便说出的话粗鲁到极点大家也只是哈哈一笑而已，有时辈分低的也爱逗婶子大娘几句，往往是挨了一顿臭骂心里还滋润的不得了。
　　大人们逗起这些乐子来是人人不避讳我们这个所谓的“洋学生”的。有一次邻家狗剩哥指着自己粗白布做成的大裤叉子，一本正经地问人人都爱同她逗乐子的公认的“六嫂子”说：“六嫂子，你说我这裤叉子前面黑了一小片是怎么回事呀？”六嫂子也不示弱：“回家问你老婆去。”狗剩哥紧跟一句：“老婆不跟我了，我想和你过。”六嫂子便站起来嘻笑着说：“好哇，我正没儿呢，小来，叫声娘我让你吃奶子。”随后众人哈哈一笑便又开始了新的荤段子。那时情景，是很难让人想到物质与精神的贫乏正困缠着每家每户每个人的心灵的，不知这是人固有的习惯惰性使然，还是岁月早已麻木了人们的一切。
　　八十年代后取消了生产队的格局，实行了土地承包，我也进城有了正式工作，但我后来一直不断回老家参加劳动，这时主要是帮在乡下承包了土地的父母干活。时代变了，大家知道珍惜土地了，农活也便繁重了许多，收割打扎耕翻耙耢我都干过，我和我的乡亲们看到超过过去几十倍的收成，心里也便有了干劲和力量，觉得再苦再累也值了。
　　正是自小在生产队上参加了劳动，让我这一生与农民与劳动结下了不解之缘，也使我真切体会到了贫困与富有的根源，我深深懂得劳动的艰辛与重要，更深深懂得农民与土地的崇高与厚重，这是现在生活在富裕了的乡下的孩子们难以经历并体会得到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