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儿子的心事

儿子的心事 　　春天暖了，晚上临睡觉时，妻子把多余的被褥搬到别的屋里去。儿子刚钻了被窝，躺看到这情景，叫一声“妈妈”，蒙了头，低声哭起来。他又不出大声音，只是蜷缩在里面，被窝里一动一动的抽搐，看他哭的很伤心的样子。妻子叫我过来，说都是我把儿子害成这样。 　　大约在两星期前，我和妻子不知道为什么吵起来，紧接着就是双方僵持的冷战期。相信很多人有类似的经验，这一段是吵架夫妻最为艰苦的日子。大家谁也不肯先说话，大家同在一所房子，但里面的空气好像一下子被抽干了，我们都不肯说话，都在窒息前坚持。 　　妻子把自己的被褥搬出去，到另一间屋子整理一张小床睡下。（我们一般情况下的暗约：两人吵架从不惊动外人。在邻家朋友面前出现时，两人仍旧完整无缺。外人一出门，两人立刻互不相干。）五岁的儿子看妈妈去了新鲜的地方去睡觉，满是兴奋，也蹦蹦跳跳的跟了去。但临睡前，又被他妈妈赶了回来。 　　说实话，我平时很少照顾儿子，尤其是穿衣吃饭这些事情，也没大注意，他就慢慢的长过了五岁。北方的春天孩子还穿着冬的棉袄棉裤，我看他费力的往下剥着厚厚的衣裤，自己又不知道怎么给他帮点忙，不觉一股心酸的味道冲上额头。儿子很大气的说，“爸，我没事，你玩电脑去吧。”他自己光了屁股，在被头上，吃力的想解开棉袄的扣子。 　　我在客厅里，查看了一下电子信箱，浏览几个网页。又悄悄的回来，看儿子睡着了没有。他缩在被窝里，头朝里面。听到动静，扭回头大睁着眼睛看我说，“我没事。你去收信吧。”我看他有些陌生，这是那个平时要和我抢鼠标玩游戏的小东西吗？我也试着给他把被角掖掖，他闭上眼睛。大大的双人床里面空了很大一块地方。平日儿子不好好睡觉，经常半夜里睡着就横了过来。很惹人讨厌，我们说好过了年，就把他分到另外的屋子里自己去睡。他总不肯。现在看着他，我到有一种相依为命的依赖感。儿子始终也没有再说什么，慢慢的他睡着了。 　　第二天，我还没睡醒，儿子光了屁股，去另一个屋子里找他妈妈。一会又跑回来，拿自己的衣裤。 　　我和妻子还在僵持。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她把电视搬过去，看她一晚上三集的肥皂剧，我也专心玩我的电脑。我们两个都那种“头可断、血可流，气节不可丢”的烈士型，妻子也不哭不闹，只是坚守着自己沉默而坚固的阵地。我心里也在想，如果我们有一个人提出“离婚”两字，另一个也无声响的接受。一个人的生活会怎样？可能都在头脑里有些构想。一千个，一万个想法都试着给自己安排。只是想来想去，儿子这个小东西却没有合适的位置。那是妻子出去学习的日子，我下班回来，才想起儿子的幼儿园早就下了课了。他跟着别人的家长回来，就蹲在家门口睡着了。怀里抱了小书包，滚了一身的土，像个土猴儿。脸上满是土灰被鼻涕眼泪冲出一道道泥沟。他是哭累了睡着的。在我所有的构想里，儿子总是这样的一个模样――儿子几乎成了妻子要挟的人质了，但我还不想屈服。 　　儿子也还是出去和小朋友们玩一会，自己在屋子搬弄他的玩具。他的话也少了很多，也不在吵闹。我们一起默默的吃饭，默默的去睡觉。晚上，我们两人睡在一起。从小儿子就有一个习惯，晚上睡不着觉时，喜欢挽弄他妈妈的长头发。据他姥姥说，是因为他肖蛇，蛇总是喜欢数人头发的。可现在，晚上睡不觉时，他只是翻来覆去的滚动，并不说起他的妈妈。这倒令我感到有些奇怪。 　　就像当初我们不记得为什么吵起来，后来，我们又不记得如何又和平了。我不愿意无条件投降，妻子说她给我创造了机会。她还说，那天晚上，她把被褥搬回来时，儿子正在客厅里排积木。他问，“妈妈今天在这里睡觉？”说完就咯咯的笑起来没完，抱了积木在地板上滚个不停。 　　晚上，我们三人第一次一起坐在饭桌上。儿子的话多起来，说了好多莫名其妙的“孩子话”，我听着不讨厌，耐心的听他说，给他讲。吃完饭，我们决定听儿子的，像他的朋友“大辉”家一样，打一会儿扑克。儿子只会“拉火车”，我们只好陪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儿子看到我出了一张“K”，正好妻子出了一张“Q”，他就满把的找自己的牌，终于找到一张“J”。他把三张扑克放到一起，拍了手，大叫“爸爸、妈妈和孩子！咯咯。” 　　妻子别有用心的说，“你爸爸老欺负我，你帮我打他吧。” 　　儿子说，“你们都是大人了，孩子有什么办法？”我替儿子感到委屈。 　　妻子后来悄悄的对我说，“他现在大了，什么都懂。那几天，他悄悄的问我，妈妈，你为什么不高兴？我看见你皱眉头了。你一见到我就又高兴了，是不是？我们为什么老是两个人在一起？两个人没意思。三个人好。……”老婆最后评论，儿子大了准是个男子汉大丈夫，能做个好老公。他这么点就特别能懂人心思。 　　假期的早晨，妻子要赖在床上享受，我也拿些耐心陪她“受”一会。可能儿子看我们很乖了，他就很放心的，自己穿了衣服去外面打开电视，看他的动画片。过一阵，猛的推了房门大喝一声，“都几点了？还不起床？懒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