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快乐的旅程

　　不知是谁最先开始说这句话的：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我却记得，先是父母这样对我说过，成家后，老公这样对我说，后来连公公婆婆也这样对我说。然而，我将N次的旅程细细滤过之后，慢慢盘算，发现，不算近的，就算几次最远的，也没他们说的那种感觉。到是经过如此一番总结后，让我想起和女儿的两次七千多里的出游，那快乐的感觉，至今还记忆尤新呢！ 　　第一次是女儿两岁时，去新疆接她。记得是八月下旬从新疆起程的，那段时间正是乘车的高峰期。由于卧铺票太紧张，就只能买到上铺。于是决定，上铺也无妨，大不了和没带孩子的换个床位。就这样，我和女儿上了回程的列车。 　　那天，我们是提前上的车。安顿好行李之后，就立即找我的下铺打商量。那个小伙到是非常干脆地拒绝了。于是，又找到中铺，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在我们提出给他五十元钱作为补偿的条件下，我和女儿换到了中铺。陆陆续续地，在火车开动前，所有床位都占满了。这时，发现对面下铺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蒙古老汉，有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腮帮处是一圈浓密的落腮胡子。他安顿好行李之后，一回头望见了坐在中铺上的女儿。没等我暗示女儿招呼人时，女儿已经喊着“爷爷好”了。那个老汉楞了片刻，接着，挤弄着眉毛，抖动着胡子，并睁大双眼，将脸慢慢靠近女儿。女儿哪里见过这阵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老汉撮着手，想上前安慰她，却不知该怎么做才合适。于是，笑容僵在脸上，手悬在了半空。我赶紧抱起女儿，告诉她：爷爷和你开玩笑呢。女儿满眼含泪地望着老汉，半信半疑地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又转过脸，一头扎进我怀里，紧紧搂住我，没有说话。抱紧女儿的那一刻，我看见老汉尴尬着，慢慢垂下了双手。 　　想着还得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呆上一天两夜，于是，主动招呼着身边的人，并抢先将开水打满。在第一个夜晚来临之前，彼此之间已经不陌生了，甚至还自然地拉起了家常呢。慢慢地，大家诉说着彼此的行程，这时我才知道，下铺是去南方旅游，上铺是去新疆旅游了，而老汉是去朝拜的。而女儿，在一觉睡醒之后，已经忘记了蒙古老汉的鬼脸，又开心地眯着眼喊他爷爷了，甚至要求去他床上玩。老汉非常高兴，也眯着眼，小心翼翼地挠着女儿的手，和女儿一起嬉戏着。 　　就这样，一天一夜很快过去了。临近中午，乘务员推着餐车，吆喝着卖葡萄。老汉立即买了一箱。他将木箱往桌上一放，非常麻利地将木箱打开。接着，取出箱中的葡萄，不容我们推辞，就一串串地递到我们手上。接着，转身又从行李架上取下一个行李包，打开来，一下就搜出了十几袋真空包装的五道黑鱼，朝我递过来。 　　这些送给你，可以送亲戚朋友的。很好的！他真诚而肯定地说道。 　　我立即拒绝了老汉的好意。一天多的相处，我知道，老汉是带着三个女儿来朝拜的，却只买了一张卧铺票。白天，他的女儿都轮流来卧铺处睡觉。而且，一路上，我没怎么见老汉吃东西。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以接受呢？ 　　老汉什么都没说，又从床下取出一个纸箱，打开来一看，是酥角。老汉告诉我：这些是自己做的，很好的，也送给你！ 　　我楞住了，不知该怎样做，只是一味地拒绝着：不行不行，这怎么行呢？ 　　听见我拒绝了，老汉告诉我：那好吧，这两样东西，你就任选一样吧。 　　听着这口气，还有安排，感觉真象我的父母。可在那一刻，我却连他老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我继续拒绝着。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之后，最后，老人家自己决定，考虑到我带着孩子不方便，五道黑鱼就给我带上，纸箱的东西他自己带着。这时候，我的上下铺也上来打圆场，叫我不要辜负了老人的好意，还是带上这些新疆特产吧。真是盛情难却，没办法，我只有照单收下了。 　　处理完这些之后，老汉马上要下车了。我赶紧替老人将木箱盖好，以便老人带下车。见到这情景，老汉连忙说：丫头，别忙乎了，这箱葡萄就是买给她吃的。他用手指了指女儿。女儿提着串葡萄，一直望着老汉忙碌的身影，她一定不明白爷爷在忙什么。见爷爷指了自己，便朝着他裂着嘴笑开了，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老汉禁不住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脸。接着，像真爷孙那样道着别。 　　老汉在兰州下了车。好一阵，大家都沉默着。沉默之后，那个曾经不愿和我换床位的下铺，开始主动说出不愿换床位的原因，并主动将孩子放在他床上，还搭手帮我照顾女儿。而上铺的那个大学生，似乎对自己收了换床费于心不安，也会在我离开时，或者我午睡时主动替我照看女儿。他们甚至轮流跟在女儿身后，保护她。最后，到终点下车时，还帮我提上行李送我出站。 　　时间过的也真快，一晃又是几年过去了。可直到现在我还在后悔自己的愚蠢：怎么没留下老人的联系方式？甚至连老人姓甚名谁都还不知道。多遗憾哪！遗憾之后，又有些不明白，那次同行的上下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改变了，总之，他们的态度是真的转变了。 　　第二次出远门，是几年后的一个夏天，和女儿去新疆旅游。那时，女儿已经小有主见了。一上火车，就没见她安静过。这里爬着，那里翻着，一切都觉得好奇，甚至连厕所都没有放过。等将这些火车设施弄明白了之后，就开始重新找新鲜了。没一会儿，对面的一个和她一般大的小女孩，就成了她的小跟班。而我，则和那个孩子的婶婶攀谈起来。 　　第二天的午睡，睡得非常完整。睁开眼，发现车厢内很安静，却因此心里一阵虚：闹药不见了。心里一阵着急，感觉手心渗出了汗。下铺的见到我如此的着急，马上告诉我：不用担心，她在邻床斗地主呢。我却不信！ 　　我连着走了好些个床位之后，果真看见女儿正握着牌，那一眉飞色舞的样儿，简直像个老手，而她的那个小伙伴却静静贴着她规规矩矩地站着。

　　邻床？还邻床呢。我恨不得要走到下节车厢了。她胆子也忒大了吧。我在心里恨恨地想着。见女儿半天没反应，我轻声咳了一下，她应声抬起头，望见是我，丢下牌，拉着小朋友，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己的床位。

　　没等我将心中酝酿的客气话说出口，女儿的二个牌友开口说话了。他们竟然与我是一个城市的，而且，又去同一个城市。于是，我们很自然就坐在一起，拉起了家常。 　　后来的时间里，只要不见了女儿，去他们那里找，准能找到。 　　时间过得真快！当又一个黎明来临时，我们终于到了乌市。临下车前，女儿又不见了。等她回来时，怀里抱着好些吃的。我一阵奇怪，立即上前责问女儿：哪里来的？谁准许你收别人的东西了？ 　　站在走廊里，女儿指着远处告诉我：是和她打牌的叔叔阿姨送的。 　　原来这样。可我们也到了目的地，还要这些干粮干什么？我不明白。 　　妈妈，妹妹还要去很远的地方呢！这些东西，我是拿来送给妹妹的，好让她带在路上吃。原来，女儿惦记的是她的那个小伙伴。只见女儿将东西放在小女孩手里，贴近她的耳朵说道：这个你带在路上吃啊！别忘记了。等会，我们就不能在一起玩了。以后，你还会想我吗？会不会忘记我？ 　　望着两个说着告别话的孩子，酸甜叠加在心里。孩子就是这样单纯，心里一点事情也藏不住。其实，我也觉得不舍。一回头，那些和女儿玩牌的同乡人已经站在了身后。他们也默默地望着两个孩子的告别仪式，没有言语。于是，乘着这个空挡，我和他们互留了联系方式。没一会儿，就背上包，牵着女儿下了车。 　　我们一路走着，一路搜寻着，然而，目的却不同。我寻找的是来接站的朋友，而女儿，寻找的是火车上认识的朋友。很快，在出站口与接站的朋友相遇了。坐在朋友的车上，望着车站内拥挤的人群，心里暗自想道：曾经同车的朋友，现在会隐藏在哪里？将来可有再见面的机会？ 　　去了朋友处，放下行囊，就忍不住扑向了街边的小摊。那些小摊上的各色葡萄，香气直飘的烤肉，以及黄灿灿的凉皮，立即将食欲勾起，于是，立即要了肉串和凉皮，准备一饱口福。美味刚上桌，电话响了，很意外，竟然是一个同车的朋友，邀我们一起游览一下这个城市。女儿听到这个消息，开心极了。于是，接受了那个朋友的邀请，并定下了相约的地点和时间。一顿海吃之后，我们捎了些葡萄回住处。因想着不能给朋友带来麻烦，便拒绝了朋友相送的好意，执意要自己去约定地点。于是，在朋友交代好乘车的路线之后，我和女儿按时起程去付约了。 　　一踏出门，便感受到乌市街头犀利异常的阳光。女儿却如游鱼般，时而来伞下躲躲，时而出伞外逛逛，没有一刻空闲。不知怎的，街头那些欢畅蹦跳的蚱蜢，扇动着红色的翅膀，怎么看都象从枝头飘零的合欢花，惹得女儿忙前忙后地追逐着，就连乘车时，也没能安静下来。我却想不明白，公交车上怎会也有它们的身影？！看来，它们也找到了省力的方法了。很是奇怪，车内的其他人，对于蚂蚱的到来，全是一副微蹙着眉，满脸的鄙夷神色。只有我们，是分外开心了。 　　后来，我们带着满意的成果——一人好几只蚂蚱来到了约定地点。和等候的朋友相遇后，就带着它们去逛了商业区。接着，又去电脑一条街溜达了一圈。之后，在一家图书馆前，女儿停下了。原来，她想看书。我答应了，却有个要求：将蚂蚱放飞。女儿同意了。于是，女儿去图书馆看书，我则和朋友在一旁小声聊着。一个小时后，我们去了图书馆附近的餐馆。女儿又大人样的点着菜，甚至比服务生还周到地招呼我们吃饭。就这样，一餐饭，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饭后，我们拒绝了相送，自己回了接站朋友处。当晚就乘车去了南疆。 　　前几日，不知怎的，翻出了这个朋友的联系方式，去电话时才发现，号码已经更换主人了。 　　此时此刻，有风吹过，送来了绵绵的想念。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乌市街头：呼吸着陌生城市的气息，看着穿梭在身边忙碌的人们，倾听着他们的交谈，有种要融入的感觉。回想着那一天的经过和见闻，想着每一个开心的片段，原本积聚在心头的烦躁渐渐开始消退，开心如约而至。片刻之后，又有了些许的怅然：也许，这就是我们最后的晚餐了罢。 　　只是，真的真的，不愿这个念头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