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春心何共
2022-01-04抒情散文川媚
春天如何到来的?在城市的边缘地带,在浩荡的江面与宽敞的绿化带之间,在眼花瞭乱的林花中间,我便是看着那粉色海棠与金黄色迎春以及红色茶花一拨拨地表演,心里仍然有种迷惑的意味。花开得那么乱,去油菜地采风,去桃花村看花,都已经是半月以前的事。而叶子……
春天如何到来的?在城市的边缘地带,在浩荡的江面与宽敞的绿化带之间,在眼花瞭乱的林花中间,我便是看着那粉色海棠与金黄色迎春以及红色茶花一拨拨地表演,心里仍然有种迷惑的意味。
花开得那么乱,去油菜地采风,去桃花村看花,都已经是半月以前的事。而叶子来得那么早,春天的风啊雨水啊,都没有来,只是阴阴地冷。没有春风春雨春天就失去了强有力的依凭,就没有了可能的某种阵势,那种扫荡一切的阵势。扫荡繁复,扫荡一切的累赘与孱弱,扫荡一切无力的贪恋。
我曾经神往于那些时刻,在我曾经生活过的梧桐校园里,春天的剪彩仪式,必将由一双神秘的大手为我们轻轻揭开。有时候这操纵一切的神秘人物有些急切了,早早地开始集结,集结春雨,猛力扫荡残败的梧桐枝柯到污泥里去,到行人的车轮之下,在行人的头顶,形成一往无前的新势力,阻挡行人狂喜的迎春的脚步。春风必将是带着痛楚的,那让人瑟缩的挟着冷劲的风中之雨,仿佛利箭,在林间嗖嗖作响,将你眼前的黄沙或者枯叶集合成一种飞瀑般的狂乱的进击姿态。
在梧桐树阴下穿行,春天是带着痛楚的雨水,将新旧树叶的交替进行曲奏响起来的。我常常在春天的树阴下穿行,风雨使我无法呼吸,车子无法正常行进,那样局促的时刻一到,我便知道春天的行程了,春天总是这样到来的,我是从梧桐树阴的斜风细雨里窥见春天的。梧桐的新叶孳生的时节,地上正有细细的不知所出的金黄色的绒毛,形成新生的细流,与枝头的高贵的细叶相呼应。一片金黄的世界,正是秋天的菊花所昭示的感觉,满是春天的感觉。如同满是油菜花的土地,是乡村的春天的证明。
如果没有风来雨来,我就不再想走那条已经走过好多年的梧桐林阴路。也许我与梧桐的情结是前生注定。那是一个梧桐拱卫出天堂般的高高窟窿的辉煌大道,枝柯交互的天空在春天和冬天的瘦小叶片后面,摆出很慵懒的面目,苍白着没有表情。我看得出天空与枝叶之间的情意。没有表情已经是最好的表情。我常常会透过枝叶看高处的天空,我也许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是心里很踏实。春天和冬天的天空,是无言而恬淡的,你大可以忽略。好像它本身也在等待着日子一天天地丰富,仿佛在孕育着什么,如同一个有心事的女人。
南方的春天,忽然地冷,告诉人们有的地方在下雪。没有雪,也没有雨的春天,是单薄的意象中的春天。迎春花开了一个月之久,早就开始谢了。然而只要感觉到了清冽的冷,我就知道在乡村里,有一种花儿正在如火如荼地开放。春天的风和雨,最终是为她而设的;这冷气,也是为她——桐子花。
桐子花是山花。山花朵朵开,一定要唱给桐子花才好。桃花开时,春天来了;桐子花开,是春天向冬天的回首,想来当是何等的惊艳。
桐子花,我觉得是春天最后的花,春天的几次寒潮之后,它居然可以展开无比娇艳的姿态,在山野里尽情地呼喊。如何向城市的人儿描绘桐子花呢?那就是艳若桃李,恍若惊鸿。
我有桐子花的记忆,美丽的花朵,它的形色味的记忆。但我还是没有动过念头去写它给我童年的烙印;我没有想过如何写我那个长得像林黛玉一样的表姐如何单手抱着我,给我烤桐子吃害得我呕吐不已的往事;我也没有看见这个春天桐子花在哪一片坡地上开放。我已经不想看花了,也不想走很远的路,我像一只胃口不太大的老牛,在每天的工作线上无力地幻想、反刍,连走路说话的自由都甘愿交付给忙乱的生活。春天是一个无法言说的记忆,眼前的一切都极不真实。
所以真实的反而是记忆的空虚。空虚了几十年的童年桐子花的记忆,此刻如鱼儿得到活水,胡乱地跳将起来。站在高高的山岗上,桐子花给我托出一片花海的时候,我没有说什么,我无法形容一种美的千钧万马的气势,花的海洋的感觉。但是当我多年以后面对城市人爱慕的桃花的汪洋般花海之造势时,我感觉到了一种晕眩,这晕眩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因为骄傲,因为这桃花之海让我想起了远在故乡的桐子花的海洋。我的晕眩还包括那一瞬间的别的极其丰富的感觉的冲击:我曾在故乡的田野里收割小麦,桐子树给我绿阴,给我硕大的叶子,它绿绿的圆圆的果,给我甜蜜的碰触、拍打------
春天,在记忆所追溯的风声雨意里,来到心上,令我陶醉。
(2007-04-04)
(2007-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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