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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不能停息的飞翔(修改稿)

2022-01-04抒情散文刘梅花
不能停息的飞翔(修改稿)叔从外面打工回来,暂时没有活可干,闲在了家里。他提着一个袋子,装着几样干砖瓦活的工具坐了车来我家。他干瘦的脸常年晒在太阳里,是一种黄里泛紫的颜色,皱纹一褶一褶悬浮在额头。叔是我爹唯一的弟弟,个子比我爹矮些,脾气也柔软……
         不能停息的飞翔(修改稿)

  叔从外面打工回来,暂时没有活可干,闲在了家里。他提着一个袋子,装着几样干砖瓦活的工具坐了车来我家。   他干瘦的脸常年晒在太阳里,是一种黄里泛紫的颜色,皱纹一褶一褶悬浮在额头。叔是我爹唯一的弟弟,个子比我爹矮些,脾气也柔软些,话也少。我爹是个很直爽的人,有时候脾气还暴躁的很。爹在世时他们兄弟很少聊天拉家常,因脾气和性格相差太大。既便现在,我弟也不和叔亲近,他不喜欢叔。   以前我们总是抱怨爷爷,说他老人家偏心疼爱叔,对待爹薄淡而使爹受了很多的苦。自爷爷去世后我们再不提这事儿了,也许先人最不愿听见的大约就是后人对他缺点的指责了。爷爷最疼的是他的小儿子,仔细想想也无可厚非,七个儿女需要操多少心才能一碗水端平呢,更何况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困顿年月。   叔早上还没顾上吃饭,我煮了一碗面,他就坐在火炉旁吃,额头的青筋一起一伏。婶一辈子做饭没有精致的概念,粗糙而迅速。有时难以判断面条的生熟程度,反正颜色看起来还是生茬茬的白。但叔吃习惯了,从未嫌弃过。近几年里他四处打工,一年难得在家歇息几天。   爹在世时胃不好,是常年饥一顿饱一顿落下的病。他犯了胃病不怎么吃药,多吃油腻的饭菜就舒服了。我也胃不好,也是居无定所漂零的日子里留下的伤痕。但我总是吃药,还喜欢清淡的食物。我们无法赶走暴躁的脾气,清贫的生活,还有胃病。   叔的生活一直比我们安逸,没有走过曲折的路,所以没听到过他说胃疼。他也不挑拣食物,清淡的油腻的一网打尽。我常做带肥膘的臊子面给叔吃,弟看见了就淡淡说一句:爹最爱吃这么油的面了。语气里是无尽的怅然。爹在世是我们还小,没法给他好好做顿可口的饭。这样的遗憾,是无法弥补的。   叔吃完面说是去给一个姓沈的工头干活。他说总不能闲着,家里的吃粮都不够。又说他不比前两年松活了,得使劲下苦。得盖新房子给儿子娶媳妇,少了几万块钱哪里能成。叔说的是实情,早些年在乡村生一个女孩儿没人心疼在乎,谁家都想生男孩。现在不知长大的女孩们都去了哪里,个个好像展翅飞了。在老家小伙子们找个对象太难了,找到了彩礼也挺高的。多半的乡村人家先倾其财力娶儿媳,再费尽心思生个儿子,如此周而复始。在生活的压力之下,叔像一只逐兔而飞的饿老鹰,不能有片刻的歇息。   我担心叔的工钱,我说姓沈的那人油头滑脑不地道,别是白干活要不到工钱。叔说我卖力气挣钱,他不给工钱还算人么。人得讲良心不是。再说这时节实在找不到活,碰运气吧。叔仅有的就是一把力气了,常常廉价地出卖掉。其实他经常白干活要不到工钱,只是嘴上不甘心说说罢了,心里知道受这种苦的风险。   叔干活的地方离我家不远,几个人把一院子破房子拆了,再挑出旧砖破瓦重新砌墙盖房。我去的时候叔没戴手套口罩,在大团大团飞扬的尘土里咳嗽着推一辆小车运土。他的手背刮破了,渗出的血痕上沾满尘土。我心里隐隐的难受,我说叔你的手刮伤了。叔淡淡一笑说没事儿,那里就这么贵气。   我后来又去了,叔和几个一块干活的人正在烟熏火燎的做午饭。叔从门外的废墟里扒出一些柴,很有耐心地一根一根塞进炉堂。火炉里倒吐的浓烟喷涌在他脸上。他劲使眨巴眼睛挤出被烟呛出的眼泪。我说叔往后你到我家里吃饭吧。叔回头又一笑说拖累你哩,你都病病痛痛的。他伸长了脖子,看着水蒸气下翻滚的面鱼儿。喉节窜动了一下。   一连几天的阴雨,让人觉得郁闷。我熬好一碗汤药的功夫,叔就从姓沈的那人家里来了。他干完活儿了,去结工钱。他的脸黑沉沉的透出一些难过。他坐在火炉旁喝茶,拧着眉,长满皱纹的脸上呈现出沟壑纵横。刚刚他的脸上,还挂满了最卑微的笑容,躬着腰跟在那个工头的身后讨要他的汗水钱。我不敢问工钱,一问怕他的眼泪就要流出来。   我们对持着沉默了许久。好一会儿,叔悲伤地说,沈老板说没钱,到明年了再说。我求他先多少先算一点,他一直打电话约人喝酒,不理我。没法子啊!   叔要回家了,我送他。我们都没有说话,事实上也无话可说。他提着一袋东西,我知道是他干砖瓦活的工具和几个西红柿。他的眼神无奈而迷惘,背影愈远愈瘦小,像一只被狼咬伤后的羊,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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