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遥想小妹》
2022-01-04叙事散文吴安臣
《遥想小妹》回家后发现妹妹那小小的闺房屋门紧锁,这时才发现妹妹真的远嫁他乡了。那天我没有去送妹妹,我推说工作忙。我的意识里没有妹妹远嫁他乡的感觉。等我回家推开大门时却总期望妹妹瞪着忧郁的眸子拉着我的手说:“哥哥,你回来啦!”平淡如茶的问候没……
《遥想小妹》
回家后发现妹妹那小小的闺房屋门紧锁,这时才发现妹妹真的远嫁他乡了。
那天我没有去送妹妹,我推说工作忙。我的意识里没有妹妹远嫁他乡的感觉。等我回家推开大门时却总期望妹妹瞪着忧郁的眸子拉着我的手说:“哥哥,你回来啦!”平淡如茶的问候没有了。感觉她走了,也带走了所有亲切的信息。一个人就僵立在门口,等父亲叫我时我还会失魂落魄的问句:“爸爸,小妹哪去了?”父亲很凄然的说,你妹不是到安徽去了吗?这时这心里就更有巨大的空落。来到院中看着小妹的窗帘还在随风飘动,小妹呀,你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关上窗子?窄窄的闺房里只容得下一张床,东西还在摆着。几样化妆品还摆着。眼前又出现了妹妹对着那面妈妈留下的圆镜梳妆的情景。那忧郁的动作里总像含有无限地哀愁。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小妹的馨香。被子还整整齐齐地叠着。我说给父亲,收了吧,看着这些总会想起妹妹。又问小妹可有打电话回来,爸爸卷着妹妹的被子说,没有。我多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复,但妹妹真的没打回一个电话,听到这个消息是不安的,为妹妹在远方的安宁和生活而不安。
妹妹和我同母异父,人常说一娘同胞,我和小妹即是如此。小时候在河南,我领小妹。感觉她很倔强。没二妹好领,于是宁肯自己放学了,找机会开溜,也不愿领不听话的小妹。谁知,没来得及好好和小妹相处几天,一场大水把母亲和妹妹都冲回了山高路远的云南。从此不见了母亲和妹妹,每次梦里总会浮现妹妹在我捉鱼时,站在池塘边的欢声笑语,一觉醒来枕畔湿湿地,现实里的自己还算坚强,怎么梦里会那么脆弱?于是提起笔来告诉妹妹,你知道吗。哥哥想您们。想得哭鼻子,掉眼泪了。但关于小妹回复的只言片语都没有,展开信,都是母亲的,我搜遍信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也许现实的距离拉开后,心也远了。但很期待见妹妹一面。
上初一时,继父做茴香生意,听说他要回来河南一趟的。于是我站在村口等他们。因为母亲说小妹要和继父一起回来。那天冻得清鼻涕长淌,但总算把他们盼回来了。妹妹伏在继父的背上,穿着一件红色的小夹袄。把小脸映得愈发白里透红,在云南那么热的天气里皮肤居然这么好,刹那间喜欢上这个小时候倔强的妹妹。甚至为有这样一个从南方回来的清纯可爱的妹妹而骄傲。忘记了问她,怎么来信里也不问我一声。
倒反是她向我问这问那,但我已经听不懂她说什么了,她已经学得一口流利的云南话,我望着她随时憨憨地应着。不见几年,面对妹妹自己仿佛也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了。见面的时间总是很短的,在有限的几天里,我没有听懂小妹说了些什么,她对一切都好奇,惟独没有对我这个哥哥亲切地问候上一句两句,我在她眼里好像只是一个亲戚一样,因为她在说起母亲时总是说“我家妈”怎样。小妹你真地不记得我是你的哥哥了吗?那些天我总在心底默默地说,但直到她走地那天,她都没有亲切的叫我一声哥哥。感觉自己在河南就是被家抛弃的一个弃儿。但想想怎么能怪她呢?她天天面对着就是没有“哥哥”存在的家,怎么会有哥哥这个概念呢?所以在小妹踏上归程的那刻我就原谅了她。妹妹毕竟还是妹妹,怪只能怪命运捉弄我们这家人, 我想小妹还小,到我回云南后,她也大了,她一定会亲切的叫我一声哥哥的。
高中毕业前夕回了云南,感觉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包括空气。那些年老的还记得我的样子。和我同样大的已经不认识我了,而妹妹的变化尤其让我吃惊,黑黑瘦瘦的,活象一根干瘪的豆芽菜,一种没有血色和营养的黑。她正把身上的一篮草放下来,我把东西匆匆丢下,就赶快帮她接篮子,那篮子我抱着都有点吃力,不知妹妹怎么把它背回家的,那刻我感觉妹妹更像一根孱弱的草。妹妹漠然的打量着我。似乎我是一个不速之客,我开口一口的河南话,更让她没兴趣理我,直到继父回来说这就是你哥哥啊,小妹仍旧没吭声。后来听二妹说,自从母亲出去未归后,小妹就这样了,放学回家也是一个人走路,没有朋友。回家后就是除了割草以外,就是无休无止的看那老黑白电视,为剧里的人物的悲欢离合偶尔会发出点声音,好多时候是沉默的。饭也很少吃了,梦里经常哭,叫着妈妈。
谁都没在意她的这些变化,包括疼爱她的继父也是如此,后来她的心病已经无法医治时,我们才恍然觉得晚了。
我和妹妹依旧不说话,那天我正在沙发上剪指甲,想不到的是她居然调头来对我破口大骂,那刻很脏的字眼从她嘴里滚了出来,那刻我简直怀疑她可是我的小妹。而且叫我滚,我回来搅乱了你们的生活吗?我质问她,但她不理继续骂,也许从我进门开始她就看我不顺眼了,我说你再骂,我就要扇你耳光了,但骂声仍没停止。“啪”,我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她瘦小的脸上。打完,我突然觉得自己疯了一样,手隐隐在疼,但更多是心在滴血,这就是自己的亲妹妹吗?她这时也抓起地上的一把砍刀向我丢来,这种疯狂的事情谁能想象是发生在我和妹妹之间,我及时地躲开了,随后她躲进屋子隐隐的啜泣,整整一个下午。我惶恐地呆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妹妹的病或许就是从那时开始的。但我和继父都没在意,认为是她孤僻惯了,压抑,要找个人出气。以后的日子我尽量避开她,我在家时间也不多。但看着一天比一天憔悴的妹妹,我的心总在隐隐地陷入一种恐惧和不安中。我似乎有一种预感,小妹要出事。
后来读了师专,更是一年半载难得回家一次,不想竟和小妹的关系又缓和了些,再后来我回家她还会拉着我的手忧郁地说:“哥哥您回来了。”但往往是这句问候之后就再也不说什么,这时我往往会焦急的问她:“小妹,哥哥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你不陪我说说话吗?”她只是凄然一笑,问我说什么呢?我没有什么说的,于是我只好拿笑话来逗她开心。但她的笑在脸上停留的时间是短暂的,像一股烟一样消失得很快。。
走上工作岗位的第二年,继父得了直肠癌,虽然我在前和他关系紧张,但我还是尽我所能救治他,继父的病刚刚好,小妹的病似乎已经很明显了,无休无止的失眠折磨着她,总说她去东山岗上碰到了怪物,于是我眼前就会出现孱弱的妹妹在茂密的玉米地边急惶惶得朝前赶的身影,一个巨大的篮子压在肩上。自从她说自己被惊吓后,我们再没叫她去割过草。
但她又自己去割草了,当时继父病时马都卖了,但小妹不管,她不断割来的草就晾晒在院子里。马都没啦,但小妹没忘记以前继父布置给她的“任务”似的。满院子晒着些干草。我仿佛看到小妹那颗过早凋落的心。后来她就不断用剪子破坏所有能剪的物件,和二妹吵架打架,甚至和最疼爱她的继父吵架。她似乎在发泄什么。继父打给我电话时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都是真的。
继父最后没有和我商量拖着残病之躯把小妹送到了精神康复中心。期望得到调理使她的病得到缓解。
一个星期天我去探望她。那就是我的妹妹吗?穿着特大的病号服,头发乱得像稻草,一只耳朵还在流着脓水。我简直怀疑我的眼睛看到是不是真的。等她看清是我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哥啊,我不在这里住了,你看他们把我打成这样!我再不敢和姐姐他们打架了!“似乎没来得及说什么我一把抱起妹妹,感觉自己的心在颤抖,嘴唇也在哆嗦。作为家属拿着钱来就是把亲人送往地狱吗?我只得安慰她,我会去找院方领导,叫你今天就出院。那天随我去的还有我的两个堂妹,一伙人都在掉泪。为苦命的小妹。我无法说服自己保持男人的坚强,那天我坚持和院方理论之后把妹妹接回了家。
脱离那地狱般的地方后,小妹还是像受惊的小鼠。病情时好时坏。像朵即将枯萎的黄花。经济上不宽裕的我,愈来愈觉得她似乎是个累赘,继父医病欠下的帐还没还清,为她我还要花上多少真不清楚,虽然我心底清楚无论想什么办法,只要把她的病医好,我花多少无所谓,妻子也没什么怨言。因为我是大哥啊。家里的顶梁柱。但我似乎除了支付小妹的药费外,再没精力去关心她了。
前段时间,家里说小妹的病基本稳定了,有了点笑容了,我似乎也能找到以前的小妹的影子了。于是有媒人上门了,但对方是外省的,我说看小妹的意思,只要她喜欢,我不强求。作为哥哥只希望她幸福。当听说小妹的婚期定下时,我似乎有种很坦然,很解脱的感觉。
今天我回到家里,依然没有解脱的感觉。我总想找回点小妹的影子,但远去了的孱弱的她再不会背着沉重的篮子从我面前经过了。不管过去如何,小妹的幸福总会让我牵肠挂肚。但而今只能对着远方喊:“小妹呀,愿你在他乡过得比我好”。一声又一声地问候随天际的云捎去了,希望你能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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