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苦难扶正的人生

　　　　　　　苦难扶正的人生

　　　　　　　 文/吴安臣
　　很多时候，苦难似乎成了堕落的代名词，屡历苦难的人稍有不慎就会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当然能够从逆境中奋起的毕竟是少数。回顾人生，还真得感谢苦难，很多次苦难几乎把我推向了毁灭的境地，又是苦难象棵树支撑起我一片坚实的人生。
　　离开父母，寄人篱下被家人忘却，始于我小学四年级时。当继父把我扔给他的弟弟一家时，我才意识到什么叫真正的磨难，我开始当上了他家的马夫，铡草，拌草，喂马，这一系列的喂马程序，我至今仍能耳熟能详，那个冬天，我咳得气都喘不过来。但他家都没说买给我点药吃吃，在我奇迹般地活过来的时候。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婶子吵上一架，臭骂她一顿。以回敬她平日对我的刻薄，但我想到自己假如做了，那么正好应了她的那句：“我是那种有人生，无人管的人”。我不想成为别人眼中那种无教养的人。我想公道自在人心。 　　后来婶子又冤枉我偷吃了她刚种下的花生，叔叔则冤枉我偷了他的《麻衣相》书去卖钱。人常说雷都不打吃饭人，而他们总在吃饭时审问我，那时我正面临小学毕业，无论我怎么解释他们就是要赖给我。最终真相大白时也没为我“平反”，后来证实：花生是村东的小孩偷吃的；《麻衣相》书是我的一个堂哥拿去了但没告知我叔。我只是想他们会那么逼人太甚。事情闹明白后，我真的想的到了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来回敬他们的不分青红皂白，不把我当人。但我想来想去仍旧忍了。也许这正是上天对我的考验。 　　那个残阳如血的黄昏，我没以有歇斯底里的和他们吵，我后来都佩服我当时的隐忍。我以平静的心态面对生命中的首场风暴。我意识到假如我血气方刚的和他们痛快的闹上一场，心里固然可得到宣泄，释放掉我的愤怒。但或许我从那以后我将在自暴自弃的泥潭中越陷越深。因为他们最后仍然为我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我赶出了家门。如果当初我连点冤枉都忍受不了的话，他们将我扫地出门时，我只有去自杀了。我当时既没钱回到云南母亲的身边，又无法找一个安身的地方，但我干涩的眼中无泪。我不想不明不白的离开在这个世界，粉身碎骨浑不怕，但要留清白在人间，我死了，人家还以为我真的是“畏罪自杀”呢，有什么价值？！ 　　后来田地我无力耕种，只好租给我的一个无赖堂哥种。我在放学回家时几乎就是他的一个奴隶，他时常打我，记得我一次帮他看西瓜时睡着了，他差点把我的眼睛打瞎。我有天夜里盘算着先烧了他家的柴草垛，然后再把他全家送上西天。但回头来理智的想想，这是一个多么疯狂的想法，连自己都先吓了一跳，那样我将搭上我的青春和生命。我忍了一口气读到了高中，他再不敢打我了，他被我眉宇间攒足的愤怒吓退了。那年在他“我能考上重点高中，太阳将从西边出来”的嘲讽声中，我被保送进了高中。真的感谢那痞子，他的讥讽反倒成了我向上的动力，我活得扬眉吐气，精精彩彩，而他依然是一个人见人厌的痞子和瘪三。有什么比这样的“报复”更令人快意的。 　　能进高中，我仍然将面临苦难的威胁。初三下学期，我利用课余喂了一只羊，在接到高中入学通知时，奶奶叫我牵去集上卖了交学费。那些买羊的奸商围着羊转了好几圈，欺我是个孩子，始终没给我一个高价，60元就买走了半年的心血，我在前就言我是个贫困的学生。但他们就咬定60元，在他们牵走我的羊前我曾抱着羊头了好一阵，这柔软洁白的生灵只会咩咩的叫，它甚至来不及回望我一眼就被牵去了，当我手里攥着卖羊剩下的半截绳子时，我眼里满是泪水。那刻，我为一只羊发誓要活出个人样来。 　　高中时期对知识的渴求让我成了书摊的常客。囊中羞涩的我的那张脸被老板读得毫发毕现。新书是买不起的。只有朝旧书摊上下功夫。我们都知道那些老板都不大识字。从图书馆里回收的名著都是论斤卖。凭很少的钱就可以在那“大块朵颐”。 　　和我有共同爱好的几个穷哥们，一到星期天就会骑上我们的破自行车，一起到废品收购站去“淘金”。骑自行车的我们象一群城里的拓荒者。我们招摇过市成了城里一道奇特的风景。在废品收购站，我们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花极少的几角钱买到市场上要一二十元才能买到的书。 　　但人的欲望似乎是无止境的。便宜占了，却又想着更便宜的事情：有几个同学开始趁老板转身的工夫往厚厚的衣服里塞书了。那刻我也看到了巨著《清稗类钞》，我犹豫了一下，人穷志也跟着短了，那么我还能剩下什么。虽然事后几个同学用“孔乙己说窃书不为偷”来为自己开脱，但我没拿。老板背上仿佛真的有双眼睛，灵魂里颤了一下，我把书放下了，虽然我十二分的不愿意。 　　后来我单独一人去时，那个老板拍着我的肩膀说：“我最敬重你这样的人！”搞得我一头雾水，我一个穷小子值得他敬重什么呀？！老板告诉我他不会再卖给我的同伴书了，我才明白老板的后背的确长了眼睛。他说他也是从一个穷小子奋斗到今天的，由一个走乡户的收破烂的发展到坐地收的大收购站，每一分钱都浸着清白。他看我在所有的买书的学生中穿着最破旧，但却是唯一一个手脚最干净的。那天我免费得到了《平凡的世界》 《约翰克里斯朵夫》等书。老板说听人说那是好书，一分不收送给我。那的确是好书，我后来读出的更多的是书背后的东西。那是我用清白换来的书。老板没当众揭穿我的同伴的行为，我想也是想让他们自己去揣摩老老实实做人的道理吧。 　　那个时候好多的同学忙着泡录像厅、到歌厅、谈恋爱、赶潮流、摆酷，甚至打架斗殴。然我这个土得掉渣的乡下人可没资格做这些，我也清楚苦难不能作为我胡作非为的借口。 　　高中毕业选择了不收学费的师范专业，但苦难仍如影随形。自从母亲不在了，我就忘却了家是个什么概念。家人也不会问我的去向。我忙着干家教，为学校搞后勤。做什么都兢兢业业的。一切都被系主任看在眼里，她慈祥得象我遥远的母亲。 　　在我读大学的第二年，她推荐我进了电教室。后来我才发现电教室的主任很挑剔的，在我前曾被他追走好几个学生了，系主任推荐我在这么古怪的人手下工作，说明她充分信任我。毕业前夕系主任曾侧面了解我的表现，我不知电教室的杨老师说了什么？但他没把追走证明我的确干得很尽责。如果要批评的话那么就是我的话太少。 　　一切都拜苦难所赐，曾经的不幸和有幸。 　　由苦难引路我走到了今天，在人生的风雨中，它就是一棵树。有时苦难的确也象一把剔骨的刀，剔得我好疼，但我清楚只有苦难的支撑，孱弱的我今天才会如此坚强和硬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