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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我的端午

2022-01-0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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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端午


        我的家乡,在我的印象中,端午并不算是一个节日,生活还如原先一样,早上起来喝点稀饭就一点母亲做的咸菜,我们就冲出门去,在院子里玩,几个小伙伴聚齐了就会跑出父母规定的玩耍范围。我们回来的时候,发现母亲在泡糯米,洗粽叶,这对我们来说,只是饮食的改善和节日联系不起来。联系不起来,细说起来不过是没有像过春节那样的期盼心情,它是“无缘无故”就到了的。草地上柔软的细草里躲藏着新生的蚂蚱,池塘边黑色的蝌蚪有了后肢,好多有趣味的事情要做,没有功夫去想这一个静悄悄的节日。

        这样的下午,我们就老实很多,名义上是帮母亲洗刷粽叶,实际上是感觉到大木盆里的水凉爽好玩,粽叶没洗几片,地上、衣服上都弄湿一片,母亲也不说我们,让我们尽情的玩。玩够了我们就到邻居姜老师家里玩,他家小孩多,能玩的更有趣味。姜老师拿出红、黄、蓝三色丝线,在比划着长短,不时地叫一个孩子过去,在他们的手腕上套一下,最小的那个套上后就不让拿下来,姜老师也就随他了。他们家的人不容许孩子们玩泡粽叶的盆里的水,我们就在院子里玩,玩的浑身都是汗,戴着花线的那个小的,手腕上被红黄蓝杂染成一片斑斓色,在我的眼里这是天边的五彩云,是湖边的倒影。我没有扣过花线,贫穷让我知道收敛,我从来没有向父母提过这样的要求,我把这种冲动压抑在心里,成年以后每当看到扣花线的孩子们兴高采烈的嬉戏着,在我的心头都会涌现出一种美好的感觉,仿佛是游动的热带鱼,在水中轻柔的划过,又像夏天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一阵冷风,吹过全身,每个毛孔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清凉,风把郁积在身体内部的热量,瞬间带走了的感觉。

        从南方的无锡来北方育人的周老师的家里,住着一个老公公(她是个没有婚配的老年女人,她的孩子是她抱养的,他家人都这样喊她),白发苍苍,吴侬软语。我从不曾听懂她的一句话。她淘米很有特点,不是蹲在水池旁(公用水池),而是坐在小的竹椅上,静心精心地在淘米,她把糯米淘洗的像一粒粒白珍珠,漂净的米粒白的令人感到艳丽。在她的家中的圆形凳子上坐着的她,手中一根银针缓慢地行进着,蓝色的粗布裹进白色的棉花,棉花中撒上一点香草(大概是甘草和艾草粉,我问过她,但是她回答我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好久才看出来,她在缝制一种三角形的香包,精致小巧,如同一个个袖珍的粽子。虽然是素面无纹,却也美丽动人。香包放在古铜色的桌面上,从门口照进来的强烈的阳光,被竹制门帘分割成很多条光影,落在门前的地面上,使黑暗的房间有了温馨的柔和的光度,从此这样的场景就永久地定格在我的脑海中。当我有了孩子的时候,她的第一个端午节,就有了花线和香包。当花线扣在她粉嫩细腻的手腕上的时候,我仿佛又看到了童年时看到的五彩的云和游动的热带鱼。每个人的童年都不可复制,每个人的童年的梦都不会相同,每一个缺乏都会形成一种美丽的长久的梦,每一个满足也同样会形成一种美好的不可忘怀的梦。她长大以后,极力地喜欢荷花香包,淡绿色的椭圆形的带褶皱的香包上,绣着一朵盛开的粉色荷花。同样的题材她收集了好多,即使不是端午的时候也会买来欣赏,展示给我们看。我记不住当她出生的时候的第一个端午,我给她买的荷包是什么图案,只记得是鲜红的底子,金线缝制的花样。她喜欢荷包到底与这个有没有关系,就不知道了。

        母亲不会包粽子,泡好米就请人来家里包,她们说说笑笑,开着一大堆玩笑。这时候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母亲通常会让我们尽兴地出去玩,不然,我们会跟着捣乱。我最喜欢的地方是校园里的一条小河,那里树荫匝地,从河面上吹来的风有一股甜味。在草地上捉虫子,逮蚂蚱,只有感到口渴万分才想起要回家,完全忘记了母亲在家里请人包粽子的事。我回到家的时候,请来的人都回去了,包好的粽子已经放进大锅中,炉火正旺,隐约能够闻到粽子叶的清香。解渴以后,就不愿意再出去了,等待吃粽子。我家包的是三角形的白粽子,蘸糖吃。好吃的粽子必须包的紧实,咬下去粘粘的。煮粽子的锅里,母亲都要放上几个鸡蛋,不管是什么颜色的鸡蛋,到了锅里,都会变成棕褐色。我们吃过粽子,就带着煮好的鸡蛋,挨家去找小伙伴们看看哪个手里的鸡蛋壳硬,好像也在比较那家会养鸡。

        晚上,我们开始洗艾草水的澡。有的人家把干艾草在屋里点着,呕出烟来,烟从门窗飘出来,满院子里都飘满了这种特有的香味,熏艾草可以驱赶蚊虫,不知真假。艾草水褐绿色,洗在身上,滑溜溜的,洗完澡,我们就接着去碰鸡蛋玩,直到全军覆没,所有的鸡蛋都碰碎了,吃完鸡蛋才回家。

        周老师家的粽子品种多,白的,红豆的,鲜肉的,分门别类的盛在大盆里。我母亲对此很羡慕,也曾仿照着包过一回,口味确实不行,滞销,没人吃。就请了周老师到家里来指导,周老师二话没说,直接到家里包起粽子,也没有多余的话。肉粽子要想好吃,必须先卤肉,用卤肉的汤浸泡糯米,这样的肉粽子才有口味,不是把一块白肉放进粽子里就是肉粽子了。

        母亲把腌制好的糯米,用盆装好,端在合欢树下的阴凉里。合欢树端开满了鲜艳的水红色的花。我蹲在泡粽叶的木盆旁,看着母亲初学包粽子的有些笨拙的动作,觉得这样的粽子肯定异常鲜美,母亲在卤肉的过程中去掉了糖,多加了许多酱油。经她改进的香肠腌制,非常符合我们家人的口味,想这样改进卤肉的方法包出来的粽子一定是可口的。粽子叶的木盆里,不时有一两朵合欢花掉进来,绿色的粽叶上开出了美丽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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