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忆旧
2022-01-0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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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忆旧
围庭
早餐吃粽子。蓝边花瓷碗里放着五芳斋的大肉粽和赤豆粽。哦!又过端午了。围桌剥着棕叶,边吃边想起过去吃粽子的种种事情。
在过去,每当端午节日快来时,家家户户便忙着购置苇叶、糯米、赤豆与红枣,条件好的还会到肉摊上割几斤肉。待材料备齐食材洗净后,会包裹的,自己动手,不会的,请邻人相帮。从端午前一天的下午开始,不论张家还是李家,都有专人负责把煤球炉子烧得旺旺的。炉架上通常放一个超大钢筋锅,包好的粽子,一只只排好队似的放进去,注水没过粽子。先旺火烧开,后小火焖煮。这时候,整个弄堂里都飘散着粽叶的清香味。
我家是北方人,像很多北方人不会包粽子一样,我母亲也不会。所以每到端午节她老人家就犯难。其实本地上海人大多会包粽子的,只是我家住的地方北方人较多,尤其与我家同住一排的全是山东人。这样,会包粽子的人便成了香饽饽,有时很难请得着。难题归难题,母亲最后总还是请来了。因为每年端午节,我们都按时吃上了粽子。
喜欢喝酒的父亲,几天前就把雄黄放入黄酒里浸泡。端午这天无论上班还是休息,他总归会在吃粽子的时候喝点雄黄酒。我在节前偷偷呡过父亲浸泡的酒,印象里这酒的药味浓烈,不好喝。父亲是就着粽子喝酒的。当时经济条件不好,粽子既当饭也当菜,吃粽子也就不做菜了。甜味的赤豆红枣的粽子就酒喝,对父亲来说很别扭,甚至有点遭罪的色彩,若有带咸味的肉粽佐酒,那是很享受的。母亲此时,常将粽里的肉馅让给父亲。最后喝罢酒,父亲会将喝剩的雄黄酒及酒渣撒入阴湿的墙角,边撒边说:“饮了雄黄酒,病魔都远走。”
那时也兴门上插菖蒲的。只是那时城里住的都是有正式工作的人,没有人专门到野郊的河边去采摘菖蒲,所以马路上几乎也没有小贩兜售。母亲是在微山湖边长大的,湖边有的是菖蒲,她喜欢菖蒲,可她在上海也只好将剩余的粽叶卷起来斜插门栏上替代。为完成母亲的这小小的心愿,哥哥常常带上我,翻墙潜入中山公园(那时公园收费的,门票五分钱)。公园有湖有河,避开公园里戴袖章的管理人员,我们悄悄地采摘菖蒲,然后再翻墙携带出来。回家插上时,我们仿佛成了凯旋归来的将军。
吃完了粽子,母亲喜欢拣片大的粽叶洗净收集起来以备来年使用。赤豆红枣粽叶上黏糊糊的糯米剩渣好洗,肉粽油腻腻的,粽叶很难洗,那时没有洗洁精,去油污全靠石碱溶于水中,粽叶娇嫩,遇上劲大的石碱,叶子的茎骨容易散架,一旦散架,叶片就破裂。总之,这是我们最不愿干的活,但儿时母命难违,不干也得干。
端午节里还有件事,叫“躲端午”。是说女儿出嫁了,这天再忙,也得回娘家躲灾。前排房子有姓沈的邻人,端午这天,通常可见两个女婿用自行车驮着人回家了。女婿孝敬,来时还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母亲看了,说还是养女儿好,父亲不置可否,嘴里通常嘟噜一句“还不是一样的”。后来沈家小女儿离婚回家再没出嫁,母亲说有年端午她没回家来躲,所以出事了。父亲听了,又嘟噜一句“还不是一样的”。就是到现在,我也没理解父亲这话里的真正意思。
吃着粽子想起这些旧事,觉得那时的人把过端午看得很重。现在虽然将这一天设为正式节假日,可超市里什么现成的都有卖,谁还会为过节吃粽子忙这忙那呢!其实端午节还是自己动手裹粽子才有意思,反之,就会过得寡淡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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