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西山

                                                      太湖西山
                                                        围庭



      西山是苏州太湖的一个岛，当我足踏西山时，一点儿也没有在岛上的感觉。自从跨岛大桥建成后，只需驾车，或坐公交大巴，迅即就可登上西山岛。登岛通常需摇橹挂帆，一旦失却了摆渡，陆地被水围住的视觉效果便没有了。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因为人们依然视西山为岛。地图上它也确实是一个岛，而且有中国内湖第一大岛之称，面积79平方公里。

      过去岛民靠捕鱼捞虾种果树种茶为生，现在也靠。但现在岛民更多的是模仿宾馆模式，装修好房屋办起了农家乐。农家乐的经济收入比捕捞、种植高好多，岛民们愿意干这行，并积极地去干。驱车行驶，极目望去，三步一家，五步一户，到处是农家乐的招牌。从上海过来，驾车只需两个小时。这儿是上海的后花园。上海一旦有人腻烦了城市的喧嚣，他们就开着小车到这儿来兜风了。

      上海人到西山不局限于兜风，他们还有一饱口福的任务。

      白水鱼、银鱼和白虾，因色泽呈白色而被称为“太湖三白”。这是当地的招牌菜。白水鱼体狭长侧扁，肉质细嫩，鳞下脂肪尤多，酷似鲥鱼。此鱼清蒸，出锅趁热洒上“李锦记”蒸鱼豉油，味道更佳。银鱼形如玉簪，无鳞，无刺，无腥味，宋人张先有诗咏赞曰“春后银鱼霜下鲈”。拿银鱼与鲈脍相比，可见好吃的程度。白虾壳薄肉嫩，清水白灼可以，做成“醉虾”也行。享用“醉虾”最有趣：将活虾放入用酒、醋、蒜一起调制成醉汁的玻璃器皿里，盖上盖，侧耳细听里面的活虾活蹦乱跳的声音，待到虾儿动静减弱时，便是醉虾完成的时候。这时挟筷放到口中细细品尝，既有虾的鲜香，也有酒的冽香，同时还有一点甜丝丝的感觉。这儿农家乐多是依山而建，面朝太湖。如周末邀上三五好友，点上一桌湖鲜，临窗把酒，这惬意不用描述也能想象，是多么快乐。

     名闻天下的碧螺春茶也产在这儿。旧时，这东西作为贡品，以快马换骑方式送到京城。也就是说，那时的皇帝，在清明前是喝得上这种时鲜玩意的。现在特供送北京用飞机，也可能乘高铁，一点儿也不会耽搁时间。碧螺春茶依然是今天西山的名片，每年的清明前后，四方的客商云集到这儿采购。平时我们在城里也能喝到碧螺春茶，但是如果能够在产地品尝一杯，意味可能不一般了。散步之际，在湖边一家茶坊的门口看见立了一个广告牌，上面吆喝着：明前碧螺春茶，每壶三十元。这时正好有闲时和闲心，于是拣一桌椅坐下，叫服务员泡上一壶。少顷掀起茶盖看，茶的外形条索纤细，茸毛遍布，白毫隐翠，茶色嫩鲜明亮。只喝几口，便觉得清香，看太湖上的船帆和远处的青山，更有一种微甘回味涌上心头。

      西山的枇杷大如弹丸，表面橙黄色，名唤“青种”。果肉鲜嫩，甜酸适度，核少汁多，爽口皮薄，易剥离。太湖东山产“西沙枇杷”，明人王世懋《学圃杂疏》中将东山枇杷视为天下枇杷之最。清时，西山人根据本岛的土壤特点，移野生枇杷培育了“青种”，这个品种与东山的“西沙枇杷”不同，但异种同甜。我住的那家农家乐，房东及邻人的屋后院前，栽满此树。房东说，枇杷上市时，各地的游人蜂拥而至西山尝鲜，吃完了还成箱成盒地捎带回去。我问他那时每斤售价多少，房东说一般二十元左右。一棵树有几十斤，树龄老的还可以再多一些，枇杷的收入应该是当地农人的一项重要收入。我记得每年枇杷上市时，上海市场上也有枇杷出售，淡而无味，犹如白水，三五元就可称上一斤。我把这个疑问说出来，房东呵呵一笑，说那肯定不是西山产的“青种”枇杷。西山枇杷好吃，这与品种及其土壤，还有太湖特有的气蒸湖波大有关系。

      西山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懒惰怕走，只游了明月湾和石公山。对明月湾古村印象颇深。

      明月湾在西山的最南端，也就是说在西山走路，走到尽头了，明月湾便到了。如果将三亚比作中国的天涯海角，那么明月湾便是西山的天涯海角。明月湾古村有许多建于明清时的宅第祠堂，也有一条千米长的石板街。行走在这些老房子的宅前屋后，抚摸漆成黑色的木门，漆成红色的栏杆、花格窗子等，抬首仰望挂在楼堂宅殿里的匾牌和楹联，觉得特有古意，不知不觉中让人有时光倒转的感觉。古村为什么会这么完整地保存？我想，除当地人注意保护外，可能就是交通不便的原因。有时后者超过前者。没有钱去折腾，反倒守着一份纯粹。看看眼下那些保护好一点的古城古村，似乎都有这么一种经历。

       村前有株香樟树。村中只此一株，真的叫硕大无朋。树龄有1200多年了。那时应该是在遥远的唐代。不知是谁种下这么一颗种子，也许是随风吹来的，也有可能是随太湖的水漂浮来的，也有可能……不过考证这棵树究竟是怎么来这儿的，在今天已经没有多大意思了，然而它现在成为明月湾的标志确实是太有意义了。航行在湖上的人，远远地望见这棵大树，他们会说那是明月湾；远路来的行者，看到这棵大树，他们知道目的地到了，疲乏的旅行可借此暂且歇脚了。

      村口还有一个石砌的古码头。长条码头延伸在湖水中，两边皆能泊船览舟。现在公路通村，码头的作用大为减弱。但在过去，它是唯一的与外界联系的窗口。据说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来明月湾游览就是在这儿泊舟上岸的。这个我信，唐代文人有钱有闲，他们四处转悠，闻得此处有西施与吴王的遗迹，借条船划到这里来寻芳赏月是有可能的事。白居易是名人，有名人效应，他来了以后，皮日休、陆龟蒙，贾岛、刘长卿等文人墨客也都跟着到此吟风弄月。后来到北宋时，黄庭坚也来了。他们都留下了赞美明月湾的诗文。明月湾因唐宋两朝的许多文人留下的诗文被广为传播，在那时这儿是一个著名的地方。宋徽宗时，金兵南侵，中原高官贵族纷纷南迁。当时有金、邓、秦、黄、吴五族迁入此村。下船的地方，也是这个古埠。现在这五姓仍是明月湾村的大姓，只是岁月沧桑，他们早由贵族变为平民，脸色被野风吹得黝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