刈草小记
2022-01-05抒情散文寂静安然
刈草小记文/王春梅某种程度上,天象也和人似的,混淆了慷慨与虚荣,混淆了混沌与尖锐,混淆了委屈自己与成全他人。这不,今年辽宁的降水量仅为往年的三层。别说种地,上半年连草都没长起来。果园里因干旱而生的多半是些青牙獠面的野蒿子。正常,果园里不能没……
刈草小记
文/王春梅
某种程度上,天象也和人似的,混淆了慷慨与虚荣,混淆了混沌与尖锐,混淆了委屈自己与成全他人。这不,今年辽宁的降水量仅为往年的三层。别说种地,上半年连草都没长起来。果园里因干旱而生的多半是些青牙獠面的野蒿子。 正常,果园里不能没有杂草。同时也不能让杂草长势过猛。一旦杂草过膝,接近果树枝条,诸多害虫便会以草茎做跳板,顺势爬上果树,咬食果实。所以适时除草便显得尤为重要。 同其它经营一样,果园除草也是颇有几分讲究的。一般,一年当中最好进行两次。一次为苹果套袋之前,这样,既方便套袋作业,又能有效控制虫害,保持地力;另一次宜在立秋时节完成。此时,适时除草,即免得留下草籽,来年不好打理,又能有效遏制秋草生长过猛,影响下果。 今年(2017),囿于扩建等诸多事宜,每一天都显得异常忙碌。不巧的是很多果树尚出现不同程度的枯死病变,一树一树营养得不到供应的果实萎蔫着,像小沙果似的晃在风里。无奈,整个八月,姐夫便开始了广泛救治行动——一棵树一棵树的排查,但凡发现树体有发黑、病变迹象便用刀斧小心刮去粗糙的表皮,露出新肉后再均匀涂抹一层愈合剂。 2017年的雨季比以往来的更晚一些。下过透雨的大地上,所有植物像为一声无声的命令唆使着,一齐嗨了起来。伴随着果实膨大,眼看着铺展在视线里的蒿子乌央央,如欢呼,而姐夫一时又不得脱身,情急之下隧决定亲自去果园除草。 算起来经营果园已经整整十个年头了。十年来大大小小的农活,以我一贯亲力亲为的做事风格,带干不干的已基本掌握。唯独用机械除草,尚属首次。 一台除草机大约7.5公斤左右(柴油动力),斜挎式。中间一个倒置的类似自行车车把的金属扶手,用来稳住机身和控制方向。前面探出去的大约1.5米长的金属长杆的前端镶有一枚30厘米的长条形刀片,动力开启后,本身并不锋利的刀片以其超高的旋转转数来切断杂草。 位于一处山卯阳坡的果园,石多土少,坑洼不平,每每不得作业。 先这样,挎好机器,抖擞一下机身随手拽了两下启动拉线,突突突,一股蓝烟中机器启动起来。两手扶住(把手),按住油门,就打呗。先慢点的,简单!熟练的姐夫一边轻松地做着示范一边小声小气的鼓励我。好!看完示范,微微笑着自信的接过机器,像模像样地比划上了。可我发现蓬勃、燃烧的自信与铺展在眼前的冷冰冰的现实并无多大关系——适才还乖顺有加的机器到了我的手里,便像认生的孩子似的,硬邦邦的犯起倔来。费油不说,一不小心或者空转或者伤及树体或者留茬太高或者大头触地,有时甚至还会为蒿草生生缚住,熄火。弄得现场火星四溅、尘土飞扬,响声嘹亮。 囿于缺乏操作经验以及体力使然,刀片触地时激起的指甲大的石子很有可能溅落在暴露的身体上,造成猝不及防的冷伤。无奈,衣服、帽子,眼镜一样不落的全副武装过后,方放心作业。然而仅仅一会功夫,汗液便像故意配合着时而作祟的机器一般,偷偷的渗将出来,遍布全身,耐受不得!
看似简单的除草,其实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磕磕绊绊的一个上午的经历、成长与磨合,再不像开始时那样,即费油又不出活了。 午后的太阳一样毒花花的悬在头顶,像个缺少温情的暴烈君王。放眼过去,四周被浓绿封锁的苹果树连同脚下疯张的黄蒿,竟连一片叶子也不见有翻动的痕迹。苦重而炎热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热嘟嘟的空气中,一米多高、弥眼的黄蒿像一个蜂拥着的密密联合体,拉足架势、有恃无恐的与在它们眼里,显然一个冒进者的我完全对抗着。还有拉拉藤、无根草等,一团一团的彼此攀附昂扬不可侵犯。即便努力作业,也一时难以厘清,仍要来回搅动几下方可准确判断是否割除成功。最可气的是一些介乎人体高度、张牙舞爪的不知名的蒿子,它们夸张地分蘖着,仿佛在极力表明自己的身份与位置,自信地拔到高峰,顶着一朵并不算美丽的细碎白花,一副盛气凌人的猛士样子。刀片上去,弥散着一股呛人的白色烟雾,像故意施着魔法似的,作难与我。 这些黄白杂居的蒿子虽同草本,却与崔颢诗赋里面歌咏过的能让人生出无限想象与温暖的萋萋芳草不同:形式与原委强大之余,尚带有一种特别的刺激气味。尤其在空气少有流通的干旱天气抑或开花时节,四处飞扬的花粉会使劳作者明显感觉呼吸不适,严重时还会引发过敏反应。 这帮败类,看我怎么收拾你!加满油后,斜挎好一台打草机,精神抖擞的又开始接战。 当时,正热读黎汝清的《漠野烟尘》一书,里面描写的是二战时期一对激进的情人勇敢的投入到战争中的曲折故事。主人公的豪情与英勇深深地影响着我。热血沸腾中,肩上的打草机俨然一柄雪亮的**,嗒嗒嗒嗒,横扫着向万恶的法西斯(杂草)宣战。随着刺耳的轰鸣声,刚才还耀武扬威的蒿草像中弹了似的软绵绵的在失去防御中渐渐倒地,从而开辟出一条干净的小路来。几经实践,掌握了其中的要领与技巧的我又总结出经验:即每打过草的地方,尤其树冠以下,尽量不要留出茬口。免得日后伤及落果。相比之前每有落果必被下面硬木似的茬口刺中,好端端的优等果品瞬间变得残次,这个经验所得无疑颇为受用。 除草,尽管用的是机械,却一样是一件异常辛苦的劳动——单侧、十几斤的负重,一背就是一整天(机器工作起来还有附加重量)。体力不支的我只能将机体靠住一侧大腿的外侧,借力左右摆动。长时间、一个姿势的肉包铁的反复摩擦,皮肤表面,渐渐有点状淤青现出。油渍连同通体汗水的侵蚀,疼痛不得言说。此种体会是从前不曾亲历的我所完全不知晓的。 与下属呆的时间愈长,愈懂得如何去对待下属。的确,囿于这次难得的除草经历,开始内在慈悲的理解和体恤起每天都在辛苦劳作的姐夫来。 从决策者而受令他人的具体操作者,每一阶层都有其中的难处。 劳作固然艰辛,不置可否。然作为一名领导者处处外行,也绝不是一个好领导。一个缺少实战经验、只会纸上谈兵的管理者,一来难以服众,二也会蒙受更高的经营风险。 企业如此,其他亦然。世界上似乎没有哪一行是宽阔、平整的坦途。某种程度上都需要创业者披挂上阵——赚不到金钱赚知识,赚不到知识赚经历,赚不到经历赚阅历,有了这些,才会有其他。 夕阳西下,暮霭沉沉,时间为证,所有的疯张均已收敛,回到本来面目。放眼望去,刚除过草的果园,通透、整洁,黑褐色的果树仿佛一下子高大起来,呈现着向上的生命力量。 那晚,回家时已经五点多了。一天下来,两只耳朵被高分贝的噪音震得总是嗡嗡的,铜声一片;手指也在强有力的长时间的震颤中变得微微麻木、舒张不灵。放下工具,看着镜子中秀发蓬乱、衣服湿漉漉,可怜兮兮的自己——简直造的没有孩子样了。然,一想起劳动之所得,冲洗过后马上又是一条好汉! 歌德说:“不要沉湎于空洞的思考,而要去生活和实践”。 梭罗说:“作为年轻人不应该娱乐人生,或者仅仅研究人生。而是应该自始自终的认真的经历人生。青年人如不立即尝试去实践生活,又怎么可能更好地学会生活呢”? 嗯,是也。 土地是本无字天书。每一次匍匐都不外乎一场精神洗礼。重走一遍山路,重走一遍心路,不仅使我懂得了面包是怎么做的,也懂得了眼前的一切是怎么挣来的。这样一来,此山虽矮,却也是很难攀登的。 值! 2019、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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