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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花的流浪

2022-01-05叙事散文禾源
芦花的流浪禾 源
风,世间最自由的行者!
想到这句话,是在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一个月后的一天。那天我在办公楼下的草地边与一枚小小的芦苇花邂逅,见到它时,我左眼的睫毛差点被它当作栖息的枝头。我后退了一步,才营造出彼此相望的好境。我虽不知道它来去的……

芦花的流浪
禾 源
风,世间最自由的行者!
想到这句话,是在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一个月后的一天。那天我在办公楼下的草地边与一枚小小的芦苇花邂逅,见到它时,我左眼的睫毛差点被它当作栖息的枝头。我后退了一步,才营造出彼此相望的好境。我虽不知道它来去的方向,可知道它是跟着风在流浪,因为制造疫情的瘟神还没送走,只有那无畏的春风才能悠然在四野行走。
疫情、春风、芦花、流浪等词汇与我当下心境相连时,疫情峰起,日子走谷,一路的春风也就在谷底穿行。芦花随风我随芦花,行行重行行,跌谷走滩,耳边除却哗啦啦潮流声之外,还听到春风的吟唱,吟唱那春的生机。
春风,为何有生机
那是因为刚萌发的绿芽
能看到花开。
春风,为何有生机
那是因为刚醒来的小虫
能听到鸟鸣。
春风,为何有生机
那是因为昨夜的泪水
能化作今天的雨露。
春风,为何有生机
那是因为老去的芦花
还能跟随你流浪。
虽说峡谷春风,声如瓮出,气足口小,有些憋屈,但就是这憋足气息的声音有着射击般的穿透力,又经口罩滤过,声音纯净,击水飞花,触壁回音,峡谷里的一切仿佛都沉浮在它捣鼓的嗡嗡作响声中,春风吟唱成了催生的咒语。青苔爬上石壁,藤条拍拍拔节,鱼儿逆流溯源,草儿一丛丛接力从谷底向坡上攀爬,溪水化成雾气,股股相牵,升腾,升腾!……生机就是从低谷出发,一步步攀援,走到溪岸,走到乡野,走到峰顶,与云齐飞,春风万里。
芦花忽闪忽闪,在我眼前晃悠几圈,那种悠然告诉我走出峡谷的惬意。一股有点来劲的风从我身边刮过,这股风是位小伙子小跑掀起的。他跑动的方向便是拐走芦花的方向,他拐走芦花而留下一句,“看什么?明天周末,野趣在野!”又一阵风,与这股风的方向一样,力度不减,我已经看不见芦花了,不知为何,他也留下一句同样的“明天周末,野趣在野!”我是在寻找野趣吗?不知道,但我心中是想跟着芦花去流浪,去体会今年春风的生机。
昨天的芦花在昨天走失,今天我要自己鼓动春风,催发更多的芦花一起流浪。随便选择一个方向出城都能通往乡野,一到郊外芦苇可以招之即来,鼓动几枚芦花一同流浪也只要费个吹灰之力。我从路边拾根小竹枝,想一鞭抽向路边的芦苇丛,让芦苇枯杆拦腰折断,让芦花惊魂失散,纷纷飘扬,可今天我突然收手,感觉一切都是从疫情大峡谷中攀爬而出,彼此应该要“惺惺相惜”,我便搔痒一般轻轻地触了触一丛芦苇,芦花会意地一枚枚飞起。
一辆摩托车从我身边驰过,车后架绑着一把锄头和一袋不知是粪土还是种子的东西,几枚飞到路中的芦花便依附在骑车人的衣服上,跟他而去,一不小心就会在他的劳作中落到园地,与种子一同在这里获得新生,余下的芦花依然飘在风中,这就是流浪的自由。
晒在阳光下,走在春风里,我也有着芦花流浪的悠然,不选目的地,不抱任何期许,随路而往,杉树、松木、毛竹,还有诸多的杂树,熟悉得不成风景,尽管它们借风发出一阵阵声响,疾风如涛,弱风沙沙,可我感觉那就是山野程式里千年不变的乐章,远山布谷鸟的鸣叫倒成了我记忆的呼唤。它,叫得稻种发芽,慢慢变成稻秧;叫得男人的锄头褪去了锈迹,把田理得水清土新;叫得田里蝌蚪成群游来荡去;叫得桃花灼灼、梨花簇簇;还叫得草绿笋长,处处生机。不变的呼唤,就是解读自然的准确密码。
且听且走,一路风景。走到山岔路口,与道口边的一块木牌对面而立,牌上红纸写的告示告诉了我,它立在这里的本意。“为了做好防控新冠肺炎疫情的工作,村委决定非本村人员不得进村。”岔路口有三条通路,向左平拐、向右也是平拐、向上则是爬坡,爬坡的是进村之路。我细看这公告贴出的时间,推算至今天近一个月了,朱红在慢慢褪色,禁令大概也将失效。一辆小车加了油门向村里开去,我整了整背包,亦如芦花随流,毫不犹豫地向村里走去。弯弯的山道,遇见与告别都在一个弯道间,一弯拐过就是柳暗花明。与别过岔道口告示牌一样,别过好几堆建筑垃圾,别过披着衣服的草稻人,别过一棵枯死在路边的老柯树,别过山间开始耕种的人家。……路上遇到的也都在路上别过,我再寻找来时催发的芦花已经见不到了。
村口有一座神庙。小村子山峦为城墙、小溪为城池,村口的神庙就相当于城楼,它们共同守护着村子。袅袅炊烟升起家安檀香,鸡鸣犬吠如同时光更夫,昼里巡村,夜吠警示,神庙里的神明接受着看得见的供奉,看护着那些看不见的邪气灾劫,确保一年四季风调雨顺,阖境安祥。可庚子年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与瘟魔之战,只有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就这样,神庙成了村庄抗疫的前沿阵地,成了进村人员的劝返点,村里当值人员成了防疫、抗疫的守关将领。村里人告诉我说,一周前这里还设岗守关,就是本村人从外地回来或从城里回村都一样不能进村,因为人面相识而病菌不相识,且难得当上一回守关之将,所以人人像疾风中的劲草,个个精神。
我想在这里停留片刻,停留在村口那株开满鲜红樱花的树跟前,站在那儿让落英洒下,迎接一瓣春色;站在那儿看喜鹊踏枝,踩动春的弦律;站在那儿看摄影人聚焦于花鸟之间,收藏一框框春的生机……再到路边触一丛芦苇,让飞扬的芦花吟诵着:
“春风,为何有生机
那是因为老去的芦花
还能跟随你流浪”。

2020年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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