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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在秋天(外一篇)

2022-01-05叙事散文夏日荷风
在秋天(外一篇)   秋天,大自然在绿色与褐色之间,调制出无数种色彩,深深浅浅,仿佛她最喜欢这两个颜色,又极尽挑剔,非要尝试做出一件自己称心如意的美衣。这样,人类便借了大自然的光,无论行走在乡村的小路,还是漫步在城市的公园,视野所至……

在秋天(外一篇)   秋天,大自然在绿色与褐色之间,调制出无数种色彩,深深浅浅,仿佛她最喜欢这两个颜色,又极尽挑剔,非要尝试做出一件自己称心如意的美衣。这样,人类便借了大自然的光,无论行走在乡村的小路,还是漫步在城市的公园,视野所至,总会是一个个充满惊喜的世界。
  颜色是制造惊喜的最大功臣。绿色与褐色之间,有多少种深深浅浅的渐变,怕是文字根本无法将其穷尽。依照寻常审美法则,倘若那么多杂色,无序交融,纵是谁也会为之皱眉。可大自然却偏偏用一种不为人知的搭配规则,将人的眼睛伺候得舒舒服服,将人的心里照顾的熨熨贴贴。
  清晨上班,我走在市民中心以南那座主体公园的小路上,我先看到的是路边一排稍微高些的树,它们形如松塔,树叶黄绿相间,黄是好看的杏黄,绿是褪色的浅绿。远远地,它们微笑着列队迎我,直到我欣喜地不知怎么形容时,才注意到这一排高树略微低些的地方,还有一排个子较挨的树,矮树长在高树的肩膀以下,这样,就把高树肩膀以上的美颜还给了空旷。矮树的叶子是暗红的,与饱和度较高的黄绿色彩相接,柔和又绮丽。我越发欣喜,不断变换着角度多看它们几眼,仿佛多看上几眼就多占了点便宜。
  倘若时间充裕,我会到公园曲曲弯弯的小径转转。这时,会有一棵棵叶片落光的小树映入眼帘,你是不是会觉得这些脱掉绿衣的小树们不可爱呢?事实却恰恰相反,这些脱掉绿袖子的小枝桠上,正挂着一对对亮晶晶红彤彤的小果子呢。圆滚滚的果子,珍珠耳钉般大小,你越用爱怜的眼神看着它们,它们便越发挑起眉毛,显出一副骄傲的神态。有一个刹那,我真想伸出手,捏捏它们红彤彤的小脸儿,继而顺便亲上一口,因为那时,我突然想起了在异地紧张备研的女儿,她的乳名也叫果果。
  几乎每个语文老师在教小学生写景作文时,都会传授给他们一个写作技巧:动静交织。而且老师们会百般强调,为了将这一写作技巧运用娴熟,需要适时展开联想,比如,虽然湖面水平如镜,可倘若刮来一阵风呢。秋天的写景训练,不必走上名师们的讲堂,也依旧能让孩子们淋漓尽致地体验到什么是动静交织。你看,一家楼宇门被推开,一位老奶奶牵着小孙孙的手走出户外,忽地刮起一阵风,空中立即飘起无数只大大的黄蝴蝶。它们像是磁,小孙孙的眼睛像是铁,小孙孙的眼珠旋即就跟着蝴蝶落地的轨迹转动。老奶奶一边看表一边提醒孩子快走,小区幼儿园午后第一课马上开始啦,她便牵着小孙孙的手加快脚步。此时,又一群黄蝴蝶在空中飞舞,其中一只恰巧触到了小孙孙光亮的脑门,之后,便滑落在平整的水泥地面。小孙孙走出好几步,还不忘回过头看看那枚曾经碰触过他脑门的落叶,此时此刻,面对这动静交织的秋景,小孙孙的内心会掀起一个什么样新奇的世界呢。倘若非要把秋天和一种职业联系起来的话,我想,秋天的职业,一定接近一位语文老师,而且是一位提倡情景体验的学龄前语文老师。
  那天中午下班,在电梯里遇到一位同事,问我明明是秋天怎么穿起了过冬的衣服。其实自己的穿着和常人无异,同事的调侃多缘于我的宽大皮衣和平顶鞋吧。我这只原本的小刺猬,却什么也没说,脸上尽是微笑。我为什么会这样?我想,这或许还是因为秋天,秋天就像一个神奇的大瓶子,赐予每人一个安宁的空间,让每一个人的眼睛都舒舒服服的,每一个人的情绪都平平稳稳的,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暖暖和和的。在这样的情形下,每个人都有了深度思索的前提,都有了畅想未来、拥抱生活的勇气。
  写到这里,我突然觉得,秋天的职业,还是最应该接近哲学家。


头伏的雨   头伏前后,接连半月之久,家乡的天气都没有真正打开过。雨仿佛更年期心绪不宁的女人,时而幻化成烟雾,混杂,迷蒙,胶着,犹豫,时而一阵缓一阵急地下着,缓时细如牛毛,急时状如瓢泼。
  这雨水连绵的时日,太阳自然成为稀缺品。倘若某个瞬间,雨抽身而退,天空现出明晃晃的光亮,蜗居在内的人们立马就会走到室外,或者透过窗户,瞭望天空的泛白处,期待泛白处的尽头出现那熟悉又亲切的或圆或缺的太阳的光晕。
  太阳缺席的日子太久了。树叶和地面虽然都被雨水清洗得一尘不染,却似乎藏匿着几分戾气和诡秘,仿佛和雨水坑洼等一起,集体谋划着一个和黑暗有关的阴谋。绿化带里的细草,被有携带感的水流拖曳着,违背着自己意愿地向某个方向舞动。如果草能够说话,此时此刻它们一定会敞开清亮的喉咙,控诉雨的霸道,呼唤太阳的到来。
  长久失去太阳的日子,室内也变得局促不安起来,说话的不说话的,胸腔内似乎全被什么东西堵着,只待一个契机,便会按捺不住,失去理智地大吵大闹起来。
  鞋柜内外的鞋子,均有些凌乱地摆放着,沾染着泥沙且被雨水濡湿的它们,似乎是有洁癖的人,一脸的不高兴和不舒服。它的主人才还在楼下和隔壁聊天,聊晚上该做顿什么饭菜,聊彼此感兴趣的八卦,偏偏另一个人摆出口型,脸上显出神秘表情,刚要出声作答,一场急雨就骤然从天而降,浇得她们惊愕着尖叫着,遮头盖脑地做鸟兽状逃散。带着这样不爽的情绪躲进屋内,哪有心情好好摆布这一双湿漉漉的鞋子,甚至在拖鞋的时候,故意把最后一只鞋子用力一蹬,肆意一甩,把对天气的不满、对心中悬而未答八卦的扫兴,一股脑转嫁到这只无辜的鞋子上。不只是鞋子,在这样的连雨天,被褥们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周身濡湿黏腻,被主人一次次嫌弃着,感受着他们的辗转反侧和不住地抱怨。它们多希望被阳光尽兴的照射一番,让周身蓬松干爽起来,这样自己舒服主人也顺心遂意。
  这是河北秦皇岛今夏头伏的雨。这雨持续的时间太长了,小区车库入口,单位大门台阶旁,准备上了许多黑色沙袋。平日被一直忽略着的黑色沙袋,在雨水的冲洗下,变得黑亮闪烁,似乎即登沙场的将士,虽身形达不到令人仰慕的高度,周身却也散发出一种英勇无畏的气概。倘若雨再大,或是雨再与白天黑夜纠缠上几日,大家平静的日子一准被雨划开几道杂乱的豁口。雨乖巧柔顺的容颜也会显出与人为敌的狰狞。它们将会最大限度地实施一场对人类的侵入计划。越过它们与人类的红线,亲吻不该亲吻的,融化不该融化的,洗涤不该洗涤的,甚至于,它们会制造出种种人类的哭喊哀叹,会亲手演绎出一场场人间分离的悲剧场面。河南郑州地铁七号站,不就留下了雨在人间的罪恶行径吗。那个举着牌子等候天堂女儿回家的父亲,曾让多少人在心里狠狠地诅咒那场失去理智的骤雨。想到这里,这些被雨水冲洗黑亮的防涝沙袋,越发散发一股英气,倘若雨再大些,需要它们冲锋陷阵时,它们也和那些英雄的士兵一样有了坚实的四肢,有了强大的武器,甚至有了随时会英勇献身的生命。
  每年六七月份,雨都会成为家乡的主题。多数时候,雨会为她带来绵长的诗意,也有极少的时候,雨仿佛受到了什么强大刺激,形成一种失去理智的犯罪心理。大约十年前,接连几场的大雨,导致家乡最大的水库积水泛滥,夹杂着黄色泥沙的雨水,顺着南去的渠道,汹涌流泻,肆意翻腾,它们张开血盆大口,将盛开的倭瓜花、金色的黄瓜花一并吞咽。渠水还外溢到渠边的石板路,附近小区的楼宇门,或是强行进入谁家的下房。一度汹涌的水流泻到了这石板路,就像到了喜欢的故园,它们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通体就跟着清澈了下来,穿着水靴踩水玩的小娃娃们便缠着大人在水沟里捉鱼摸虾。大人们没有办法,便不得不从种种复杂的情绪中勉强抽出几分耐心,满足孩子们的心愿。那次洪水,虽然来势汹涌,却很快在团结一致的家乡人面前败下阵来,只过了三四天的光景,便悄然退去,一切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碣石山水库南面沟渠旁,大朵的倭瓜花、小朵的黄瓜花,便又灿灿然地盛开在金色的阳光下。
  雨从天上来,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带着各种各样的表情,有的清新,有的温婉,有的忧郁,有的缠绵,有的狰狞,有的狂躁,不管雨是什么目的,它们一旦来到人间,目之所及的一切,感受到的主题却只有一个,便是:人间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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