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还有病房里的父亲
2022-01-05叙事散文又又
许久之后,我还会想起那间白色的病房,呆了一周多的病房。病房,与疾病、生死相关,似乎是病痛与康复、痛苦与快乐的分界点,想象中更残忍一点,病房是死亡经常光临的地方。每次涉足病房探视,内心都怀揣不安,焦灼忐忑,因为即将面对一段无法避免的苦楚,五味……
许久之后,我还会想起那间白色的病房,呆了一周多的病房。病房,与疾病、生死相关,似乎是病痛与康复、痛苦与快乐的分界点,想象中更残忍一点,病房是死亡经常光临的地方。
每次涉足病房探视,内心都怀揣不安,焦灼忐忑,因为即将面对一段无法避免的苦楚,五味杂陈,亲人也好,朋友也罢,病床上躺着的,正在经历的,是病痛一种,磨难一段。开始住进病房的人,阴悒的脸,沮丧着、眉头深锁、忧心忡忡,病痛如火正煎熬着身体,侵蚀着精神,消磨着意志。疾病让人疑虑和担心,或者无端猜想,甚至让人寝食难安。有些人痛不欲生,呻吟轻唤;有些人暗自嗟叹,后悔没能守护好自己的健康;有些人昏睡不醒,浑然不知。揪心、操心、操劳的,还有服侍病人的亲友。病房里,除了浓重的药水味,还有一股沉重的味道,始终摆脱不了病痛深渊挣扎的氛围。
最不愿意去的房间就是病房,但似乎无法回避,又多少次进出病房。病房里的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在演绎自己的故事。
那年,父亲因久咳不止入院,安排住进了那间病房,四周全是阴郁的白色,有暗绿色的墙边,还有医院的味道和气息,深色铝合金窗外面是灰蒙的天空。父亲接受首先各种检查,母亲和我们家人的心都悬起来,不知道将会面对什么样的结果。下午,母亲突然致电,第一句就是,透片结果出来了。我心里一紧,想听,但又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母亲接着又说,肺上有些阴影,但医生说无大碍,建议做进一步的检查。我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躺在病房里的父亲,精神与往日大不同。父亲的身体其实还算硬朗,经常与钓友四处钓鱼,爬山涉水,奔波不辞辛劳,微信运动上常常霸占我的封面。这一次,病痛驱赶走他往日的精神,面容苍白,脸形瘦削,软软地,半躺斜靠在病床上,闭目养神或在思索,我坐在床边,注视着他,父亲的头发,已白了一大半,岁月日渐在他的脸上刻画出年迈的模样,那一刻,才意识到了父亲的苍老。但面对疾病,父亲无疑是乐观的。偶尔一闪而过的疲惫表情,对病痛的未知的结局,无疑父亲隐藏得很好,不想轻易表露出来。
确诊结果未出来之前,陪父亲在病房里呆着,这里是肺病专区,烦闷、黯淡在四周萦绕,情绪不知所措,暗自无奈。走廊上有人来来往往,病人在轻声踱步,护士在急走奔忙。病房里稍静些,却无法让人开怀,甚至让人有些心烦意乱。病人和家属,大家各自有心事和烦恼。电视开着,声音响着,演员在夸张地表演,却无人留心观看。不时有医生查房、护士换药、家属照拂、进进出出,有人悄声说话,有人打着盹,有人低头盯着手机,有人来探视病人,大家客套寒喧一阵。稍纵即逝的热闹不一会儿又被平静淹没。
在等待最终确诊结果的下午,门口病床的老头被推进了ICU,但再也没有康复出来,病人家属眼含泪水,脸上泛着悲痛。病房的这头和那头就是生与死的距离。无论室外的阳光多么的灿烂夺目,时光是多么的静谧安祥,外面的人们有多少欢声笑语,走不出这病房的那些人的记忆,就永远地留在了这儿。那一刻,雪白的床单耀着眼,家属的内心象冬天一样崩溃冰冷。眼泪也是脆弱的,无济于事,根本挽救不了什么。唯有悲伤是真实的,在病房里弥漫开来,无法散开。
父亲的胸闷咳嗽仅仅是炎症导致,其他无大碍,配合治疗即可,医生的一番话说出检查结果。终于看到母亲的神色也缓过来了,连说了两个还好还好。心力交瘁好些天,此刻全部释然。看着父亲,他也许不能体会,我们内心的煎熬,或者他的内心比我们更加煎熬。勿庸置疑的,他必须忍受所有的身体痛苦和不安。炎症不时敲打的疼痛,父亲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呻吟,那模样让人心疼。夜晚床旁陪护,无法安眠,在病床上躺着的父亲,似乎同样无法安眠,辗转反侧,第二天才得知父亲忍受着偏头痛。接下来几天,每天在病房里,输液、打针、吃药、查血查体温查血压,还有腰间穿刺,引流出那么多的胸水,看得我头皮发麻,象针扎一样刺痛我心一般,疼在我身上,直到全身战栗。父亲似乎还很平静,默默地承受着所有一切。
治疗期间,病房里又换了新的病人,也有病人康复出院。进出病房的人们,有的去了一趟鬼门关,侥幸逃脱回来;有的驱赶走病魔,心安踏实而归;有的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悲痛欲绝。病房里的人生不忍卒读,谁都不能无动于衷。
父亲经过一两周的精心治疗,康复痊愈,办理手续出院。终于走出了病房,我挽着父亲的手,卸下了重负,心情无比轻松。那一刻,瞬间感觉一切安然,万物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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