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了,一切都刚刚好
2022-01-05叙事散文夏日荷风
风暖了,又软了,柔了,走在春风里,忍不住将藏匿了一冬的脖颈、手臂袒露出来,袒露在阳光下,也就是袒露在春风里,坦露在赤裸裸的大自然里。眉眼是心的起搏器,眉眼一闪亮,心就紧跟着舒展开来,向上,向下,向左,向右,上触天空,下接大地。呵,深入春天的……
风暖了,又软了,柔了,走在春风里,忍不住将藏匿了一冬的脖颈、手臂袒露出来,袒露在阳光下,也就是袒露在春风里,坦露在赤裸裸的大自然里。眉眼是心的起搏器,眉眼一闪亮,心就紧跟着舒展开来,向上,向下,向左,向右,上触天空,下接大地。呵,深入春天的感觉,真好!
一场淋漓的小雨过后,该是荠菜长的最疯的时候了。荠菜是穿着隐形衣赶过来的。所以,倘若你有了挖荠菜的心情和时机,沿着渠边沟壑寻它们时,一定要学会火眼金睛。越是早春,荠菜越是把自己藏的很深,最初的时候,它们仿佛穿上了一身土色的蜥蜴皮,藏在隐晦杂草间,除非瞪大眼睛拨开杂草仔细辨别,否则你绝对不会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寻着寻着,经常产生一种似是非是的幻觉,打算离它们远去,猛然间又看到菜心处泛起的暗红,感觉到它们匐地暗长的生机和嘲笑着又躲避着你的狡黠眼神。隐形衣的作用非常大,所以才会出现这样情景:田间渠边,几天前你还是收获无几,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后,它们却发疯般的铺展开来,一株连着一株,几簇挨着几簇,仿佛将漫渠遍野、无垠大地都霸占为己有。与此同时,色泽也越发清新润泽了,逢上潮湿的菜棚旁,更是鲜绿养眼,早早把春的妩媚给霸占了过去。此时,挖荠菜的人也不必和以前一样烦躁不安了,找到一个地方,蹲下身再起来,基本就收获大半袋子的荠菜了。不单单是荠菜,在春天的大自然里,每时每刻发生的关于生命与成长的故事,哪个又不给人带来惊喜与意外呢?
春来时,不必劳神寻觅,不必故意去踏,哪天得了空闲,稍一出户,不必呼之就扑面而来的春光,便随即与你撞个满怀,你不必对谁说谢谢,尽情享受便是。
我总是目光短浅地把春分成三个阶段:初春,中春,和晚春。其中,我最爱中春。早春太料峭,春总是一副欲说还休的神态,眉眼身影不立体,也不温暖,人也就容易跟着它紧张,蜷缩,想象也总是干瘪着,单调无色的线条似的。晚春过于浓烈,也就有几分贴近艳俗,少了通透和水润,千篇一律,淡化了个性,且暖中蛰伏着燥,深入其中,人心总不自觉地生发出几分倦怠和萎靡。我这个挑剔的人,便自然倾心于中春了。气温不冷不热,色彩清秀新嫩,万物在一种欲说还休中走向委婉与谦虚,世界仿佛换了个心脏,改变了个模样,通透水润,眉清目秀,笑声单纯,嗓音也十足清脆,一件件鹅黄嫩绿浅粉蕊黄的衣服不重样的换了又换,却不容易让人联想到招摇与低俗,一切都干干净净、一目了然,仿佛自身被唤起被洗礼,也跟着眼前的春经历了一次重生似的。
眼下,正是中春,正是我喜爱的中春。
碣阳湖的冰早融化了吧,湖水正在阳光下泛着潋滟的波光,碣石山正对着平静的湖面欣赏自己的倒影吧。如果我没有记错,碣石山里最早开的一定是杏花,杏花是春写给碣石山的第一首情诗,春风是情诗的暖床,落床香起,满眼花开,碣石含情,杏粉传意。无论是烂漫迷人眼,还是娇羞待放,悄舒嫩蕊,都是一种别样的爱语。在无限温暖的山风里,杜鹃花和其他我叫不出名字的山花们,也该热情登场了吧?此刻,那清凌凌的山泉水正欢快自由地流淌吧,那夹杂着虫鸣鸟啼的窸窸窣窣阵阵松涛也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吧?
不仅仅是碣石山,此时,小城的每一条小街小巷,哪里的春都刚刚好。
向海大道两旁,杨树展开了蜷卷着的小叶片,搭配着高直的树干,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与蠢萌。杨树的皮肤白的发光,挺拔的身躯,直入云天。喜鹊把窝安在高处的杨树岔上,干净、安全又保暖。春天的喜鹊窝里,除了干树枝、软草,会藏着喜鹊蛋和小小的喜鹊宝宝吗?在鸟世界里,喜鹊一定是清高桀骜的,不然,它们不会把家安在那么高的杨树的顶端,在下面的人看来仿佛和天空离得很近的地方。
柳树是妩媚婀娜的,典型的女人性别。绿绿的枝条,柔软细嫩,远望绿蒙蒙的一片,似一团团调制均匀裁剪不一的绿色团,分不出哪些枝属于哪棵树,哪些绿属于哪些枝。走在大街上,最爱做的事,就是遥望那绿萌萌的色团,柔柔的,暖暖的,几分朦胧几分羞涩,藏着心事,却并不说透,引得人非要凑到近前看看,却发现绿已不再朦胧夸张,只是一枝枝韧性十足的青色枝条,聚在一起才织出了无限柔媚的绣锦。
果儿陪我走在春风里。一件嫩绿的灯芯绒上衣在身,果儿与这个季节很搭。这段时间,我一个劲给她网购服装,把她心情打扮的美美的,我的心情也会跟着美起来。一周的网课过后,走出户外,果儿的心情很明媚。果儿心情明媚的时候就爱在我身边吱吱呀呀的说个不停,说她幼时傻乎乎的用带着纱边的裙子筛细沙,说她把课外书的答案撕掉叠纸飞机,说得她眉飞色舞。我指给她看绿化带上冒出嫩叶的海棠树,她问我旁边那没嫩芽的暗红色树是什么,我告诉她是花季稍晚的看桃后她又问我脚下怎么那么多断了的细铁丝,我说你看环卫工人刚把裹在绿化带外的塑料布揭开,那固定塑料布的细铁丝被折断后就自然碎散在这里了。
散步的路悠长,在这样的春光里,多走一步仿佛就赚到一步,占了大便宜似的。看到落地后被风攒在一起的杨树花,果儿竟兴致大发,“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一边说,还一边指着落地的黑色杨花串,故作沉吟高雅状。“哈,你这个学数学的理科生,倒是……,嗯,文化人啊”,我讽刺地说,她倒是装的越发投入了,指着远处的那片绿柳“万条垂下绿丝绦”……我更加哈哈大笑起来,果儿瞅瞅我,终于矜持不住,笑的猫腰弓背了。
蓝天,白云,暖风,绿柳,睡醒的海棠,桀骜的白杨,最主要的还有果儿和我舒爽的笑声。三月美景哪里寻?三月风光在这里!
春归,燕来。燕不来则以,一来便成群。春归,境美。美境不来则以,一来便也是成群结队,喜得你脸笑心润步履轻盈,喜得你眉梢上扬神采奕奕。
春来了,春来的时候,一切总是刚刚好。不亏,不满,不暗,不亮,不冷,不热,不缓,不躁,仿佛只看了一眼天,只踏了一方土,只怀了一个梦想,只看了一眼心心念念的人,便也无欲无求了。只管跟着自然的脚步,尾随着她的身影,生活下去便是,安静下去便好。其余的,真的不再有什么值得劳神费力的了。
春来了,她刚刚好。
一个沐浴着春风的人,无论经历着与经历了什么,他们,也一定会刚刚好。这不仅仅是春天献给人类的礼物,更是大自然对所有生灵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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