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黄牛

怀念·黄牛文/侯之涛
每每看到牛的图片，就不由自主的想到，我家曾经饲养的黄牛来。壮实矫健的黄牛，仿佛就在眼前，不急不慢的反刍着岁月的香味，温暖而亲切。
20世纪70年代中期实行分产到户，我家和叔叔家从生产队分得一些买牲口的钱，叔叔到杨坡牛市上买回来一头小黄牛，由叔叔家饲养。大概饲养半年，犁耙地不是太顺手，叔叔也打听到原来饲养的官庄村那家，嫌弃小黄牛两年没见怀牛犊的迹象，才出手卖掉，叔叔也打算换换手。我父亲在煤矿，经常不回来，对牛市的买卖也不懂，就和母亲商量，把牛留下来，当时叔叔牵着牛，在牛市估了估价380元，回来我家给叔叔190元，牛就是我家了。
父母亲在前院，紧邻院墙搭建起牛棚，用石头堆砌了个简易的牛槽，大哥从集市上买回最好的铃铛，挂在牛脖子上，每每牛吃草或反刍，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回荡在小院里，是小院洋溢满人间真味，若摇篮曲般，把人们摇进甜甜的梦乡。
放牛是幸福和劳累的。那时候牛是一个家的最大财富，全家人都全力以赴的细心饲养，割草放牧，犁耙土地、拉车拉磨，牛顶着家里的半边天。
放牛是最轻巧的活，不论刮风下雨，我们三五个小伙伴披着晨曦，结伴而行，在河滩山岭或沟壑间，悠哉悠哉。牛在静静地吃草，我们有时聚在一起打扑克，有时找一棵大树玩捉迷藏，有时背着胯篓割草或拾柴火，有时候聚在一起相互讲故事或传说，有时我拿一本书，静静跟随主人公的悲欢离合而暗自伤神或激情高歌。因为放牛，我跟随着小伙伴们寻找最丰茂的草坡，最富营养的草类，山山岭岭的跑，让我熟读了故乡十里八里的谷谷壑壑，山山水水，更是探听到很多美丽的传说和精彩传奇的故事。
放牛是最劳累的活。牛是很灵性的动物，黄牛到我家，不到三个月，二哥那天早上放牛，牛很不安分，不时抬头鸣叫，还跑老犍身边东嗅西嗅，打都打不开，二哥气的牵着放，也不行，牛缰绳都拉断了，最后大伯高兴说，牛要怀牛犊了，把牛赶回家吧。中午，大哥和大伯牵着牛到邻村找了种牛，一家人可高兴了。那时，人们把边远或庄稼地的地头种很多高粱，据说高粱的叶脉中暗藏一种虫，和高粱地里有一种红蜘蛛，都是剧毒，牛吃了很快涨肚而死，我们放牛都可小心谨慎。
黄牛可机灵通人性，犁耙地或去地与回家时，如果你不注意，它都会偷偷地跑到就近的庄稼地大朵快颐，时不时给我们捉迷藏。记得，有一次因牛犊小，在家里割青草喂食，家里就我一个人，给它弄了一篓子青草，我去邻居家做作业，我估计草该吃完了，来给它添草时，只见挣断的缰绳，我就赶紧找，在场边一人深的玉米地里找到，气的我狠狠地抽打它，它低着头远远躲着我，好像做错事的孩子，眼泪汪汪地真让人怜悯。 我上初二那年，一次周六放学，回家见到黄牛后胯上破掉了手掌大一块，红红的肉刚刚结痂。疼得牛一抖一抖。母亲说，二哥和父亲去陕县八架坡林场拉房椽，在重车下陡坡拐急弯时，车子失控，车辕杆顶着了牛屁股，黄牛硬是顶住了车，要不差一步车轮子就掉入十来米悬崖，必定车毁人亡，是黄牛救了二哥和父亲。
黄牛在我家可以称得上最忠诚勤劳的伙伴。黄牛到我家已经成了犁地耕种好把手，开始叔叔家买来一头驴，黄牛踩墒沟，毛驴不是犁地耕田的好手，犁地时不是挤扛黄牛，就是忽快忽慢，到地头回犁时还不识套路；黄牛像一个威严的师长，在它不听话时，扑扑楞楞头疑似警告，或扭头欲用角顶它，大概二年多叔叔家又换一只小牛犊。在与左邻右舍配犋时，黄牛都踏实能干，任劳任怨，坚韧而刚烈。记得向银子坡地送肥，有个短而陡的坡，黄牛机灵的提前助跑，有次车装的太满，黄牛硬是跪着向前走了几步，才把车子拉上去。
黄牛在我家可以称得上“英雄的母亲”。到我家两个月就跑犊子，基本上一年半一个小牛犊，街坊邻居都羡慕的不得了。给家里带来财富不说，可爱的牛犊更是给家里增添了乐趣，带来了欢乐，看着小牛犊丫丫学步，撒欢奔跑，家里人常常抱住亲了又亲。
随着黄牛慢慢年迈和我家农转非要到宜洛煤矿，父母亲商量把第五个牛犊给了舅舅家。大嫂娘家也没有耕牛，就让他家饲养，来耕犁他家的地（当时我家农转非，土地收了，大哥年龄过了政策，户口留在老家，只余大哥和大嫂一家四口人的耕地），再生下了个牛犊后，老牛卖了，留着牛犊继续耕种。
村里人听说我家卖牛，四五家都挣着来说，父母亲考虑再三，卖给了街坊财哥家，财哥是村里最勤快的人，干什么事都仔细认真，饲养牛更是细心到一把草料的配置，牛到财哥家得到了最好的待遇，明显长肥了很多。
老黄牛卖了后，我家因弟妹上学都转到矿上，农忙时母亲会回来几日帮忙收种庄稼。一日，母亲在厨房洗涮，忽然听到了熟悉的铃铛声，赶紧跑出来，果然见老黄牛站立在院子中间，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见到了久别的亲人，含满眼泪。当时，母亲热泪盈眶，抱住黄牛眼泪若断了线的珠子，赶紧回屋端来麸子喂食。原来，牛去南地耕地回来，见我家大门开着，财哥赶都赶不走，只好让它进来，自己先回家。听财哥说，只要黄牛从我家门口过，总要在门口停停，看看大门锁着，就会自己回财哥家。
母亲从乡下回来，进门就哀叹：“黄牛被财家卖了！”妹妹眼泪汪汪地流，一家人心里都纠结着，很难受。财哥精心“伺候”黄牛了三年，就是不见跑犊子，人们还打趣说，财哥家“伺候”的太好了，跑不上犊子。其实，黄牛是真的老了，没有了精力！
人和牛的和谐相处，让人懂得了对动物的感恩，是一道美丽的风景，更是人与自然共融共赢的富美画卷！ 【2135字】

【图片选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