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小学 校园 纪事 · 3 ·（ 撸 树 叶 ）

□中小学校园纪事·3·（撸树叶）撸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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撸树叶，是上世纪70年代前后，中小学的一项勤工俭学劳动。包括撸棉槐叶和刺槐叶。完全是义务劳动，没有任何报酬。只是，撸树叶全部结束以后，学校会评比先进、优秀。谁撸得多就是先进，口头鼓励表扬一次，连个奖状和纪念品也不给。一 记得我从10岁、小学二年级开始撸树叶。一撸就是四年，每年夏、秋季节撸，直至小学毕业。 撸树叶，学校一般安排在半下午，全校停课开始去撸。不是每天，常隔一两天去一次。各班级老师带队，学生个个拐着棉槐条编的大小篓子，列队一起去村西南自己村的森林撸树叶。去是一块儿，回来就随意了。大家到处乱走，分散在几里地的林中。老师也根本没办法召集一起返回。各人也不会同时撸满篓子，通常是谁撸满了篓子就回校。 可能许多朋友没见过刺槐树，它自然是有大有小、有高有矮、有胖有瘦。老刺槐树长得很高、很粗，高的有十多米，树干粗的直径有一尺半，需要长很多年。刺槐树上上下下有许多枝杈，环绕在树干周围平展开成放射状。每根枝条两侧长着左右两排大体对称的树叶，每排有许多串叶子，像一只长长的大翅膀，翩翩展翅凌空欲飞的架势。 顾名思义，刺槐有刺，枝上每串叶子都有“配套”的一根尖刺，一个不会少；像个树叶的卫兵或小秘，笔直威严地站在叶子旁守着、寸步不离。你说，这刺槐树到底是怎么想的？莫非它小时候就已经预卜先知了我们现在要去撸树叶吗？我们还没出击呢，它就开始大打“防御战”了！那么多刺，便不能像撸棉槐叶那样、一根枝一撸到底了。要一手扯着树枝末梢拉低，另手一根根叶子往下摘，摘满一把放进脚边的篓子里再摘。手在枝上方左一个右一下来回摆动跳荡，有点像左右穿梭织布。也像给它树枝“织毛衣”一般！可惜，树枝不怎么配合。稍不小心，手或手套、衣袖就会被挂到树枝尖刺上；如果枝梢扯断了，或者手持的枝梢脱手，树枝便会弹簧似地呼一下反弹回去，还不失时机地顺便用棘针狠狠地穿、切你的皮肉或割你的衣服，挂伤皮肤或故意把刺尖折断藏在你皮肉中；比较胆大嚣张的树枝，甚至会顺势挂到你脸上，所以撸刺槐叶要很小心细心。这样的撸树叶，经常扎手、受伤、还费事，效率很低。 开始那时候小，个头矮，够不到高处的树枝，只能撸低处的树叶。徒手勾住树枝一串串摘。低处的撸完了，就只得撸高处的。够不到，跳着高儿用手够树枝，捉到了枝条拉低后才能摘树叶。或者爬上树，用手或脚压下来树枝，让地上的同伴手扯着撸。再高处够不到了，就自制工具，长长的木杆子一头绑个铁钩子，勾住树枝拉下来，放下钩子再撸树叶；撸完一枝，重新拾起地上的钩子再勾树枝。 林里的小路，被茅草遮遮掩掩几乎看不见，隐隐约约逶迤伸向远方。走在林里，满眼是林立的粗细树干、横七竖八的枝桠，繁茂的树冠树叶遮天蔽日，疯狂生长的百草和零零星星的各色野花。在林中举目仰望，看到的是零零碎碎的天幕图案，这是树冠枝叶与天空联手合作的“拼贴画”，斑斑驳驳参差错落、有绿有蓝还有白云，以及不时射进来的一束束明媚阳光。 林里光线暗淡，满树林都是中小学生，零零散散、繁若晨星。有在撸树叶的，有在高矮粗细疏密不一的树木之间来往走动、逛荡寻找的。找到树叶较多、尚未撸光的地方，就放下篓子，手揪住枝条开始撸。撸完了这边的，拐起篓子再四处游荡寻找叶多之所在。 我们为了积极表现，星期天也不休息，去撸树叶；还有，中午也经常不睡午觉，吃完午饭就偷偷带上篓子、长钩子头顶烈日出发了，穿的是最破旧的补丁衣服，干脏活不舍得穿囫囵衣服。这样的衣服才有英雄虎胆，毫不畏惧棘刺的无理纠缠和进攻。还不能事先告诉老师，那样的话老师肯定不让去。等到下午上学时间，就撸满篓子，带着满身的伤痕、汗水与尘土，肩扛四五十斤树叶，回校接着上课。炎夏的午后，本来就昏昏欲睡，在林里和来回路上热累交加，总是呼呼大喘筋疲力竭。 这样，既有成绩，还会受到老师表扬。不仅要完成学校规定的重量指标，还要多撸一些，为了争先进。二 开始，没有手套。乡下人干活，哪里有什么手套？孩子、学生更没有了。 所以，乡下人的手，才那么粗糙、灰黑、龟裂而布满老茧。 就那么徒手撸树叶，每次去，双手身上都带回来、甚至“满载着”许多创伤，总有几十处棘刺划碎了皮肤，或尖刺断在肉中。放学回家以后，有事干了——挑刺，浅处的刺自己挑；深扎的刺，只得家人给挑。特别是插进肉里很深的棘刺，挑时特别疼痛，经常是边挑刺边流血，流着血就看不见刺的位置，便更难挑，缝衣针需要深深地插进皮肉，才能够到刺，每针下去都疼痛钻心。哥哥或姐姐给我挑刺，我咯吱咯吱咬着牙、还加上龇牙咧嘴紧鼻子夹眼睛。 后来看见，有的同学不知从哪里弄来皮手套，他们戴上皮手套，就不是像我们那样一个个摘树叶了，而是真正的“撸”树叶！一手扯着树枝梢，另手戴着手套顺着树枝一把下去，便可从根撸到梢，一撸一大把。我们见后很是眼红，也跟着学，和爸妈要来家里的破旧线手套。但是，没有皮手套，只好用普通的线手套撸树叶。 线手套无力全然遮蔽棘刺。这需要巧妙地避过尖刺，弥补其先天不足，以保不会刺到手上。但是，槐刺们就在手套外面尖锐地连切带割，排着整齐的队列冲锋陷阵，合伙围攻我手和手套，肉搏较量。实际上是我们带手套的手，使劲扳倒一个个尖刺然后才撸到了树叶。稍不小心，锐刺就插进手里或将手指手掌一下子豁开一道大口子。但是，再小心，总有少部分尖刺扎进手。 许多时候，自己也不知道手臂身上扎了多少根刺，因为，刺舒适地安居在肉里往往是不疼的，只是刚扎进去时我才疼，它从来不疼！但我当时忙于干活经常是感觉不到！除非以后逢巧再次挤碰它了，或者它在里面久呆化脓了，才感觉到疼痛。这时候，才知道身上还有没挑出的尖刺。所以，撸树叶过后很久，往往还会突然发现以往扎在身上的刺。在学校发现了，就在课间，同学们互相帮忙挑刺，用铁关针。那时候，关针很常见常用，谁身上书包里都会有几个关针的。 戴线手套撸树叶，速度是快了。但是，效率一高、风险也大了，对操作要求更高。万一有失误，比如手握树枝的松紧若有偏差，有可能一根刺就会把你的手心整个豁开一条长口子。 不管受了什么伤，都不能收工回家。要继续坚持撸树叶，忍着流血与疼痛。手脚四肢往往是多处流血，抓一把细泥面捂上去，或直接用手压着伤口，过一会止住血了便接着干。 在林里，扛着满满一篓子树叶，视线也被遮挡了一些，随时会被掩藏在树林野草里的树桩、坑洼、横躺的树枝撂倒。现在想想真是危险、后怕，摔倒时万一被枝条、树桩、高处的树枝等刺到脸上甚至眼睛怎么办？树林里，老深的荒草和树叶，包括芦苇、各种枝条、藤蔓植物等围追堵截，有些地方走起路来非常困难。经常篓子或头部撞到树干，一不小心，经常一脚踏空，被脚下的坑凹晃一跟头，被隐身草里的石块或荆棘、粗藤萝、树桩子绊倒摔跤，或撞伤腿脚。人与大篓子轰一声同时倒地，爬起来胡乱拍打一下浑身的泥巴，重新划拉装好撒落的树叶，扛起篓子继续跌跌撞撞走在崎岖的林间或山路上。都是咬着牙坚持，休息几次才能扛回学校。真是累死累活。 而且那是10—15岁之间的小学生。现在的大人，你去试试扛着几十斤走几里地，最多时有50—60斤，满满鼓尖的一大篓子，像个小草垛，篓子上面提手两边还用绳子捆着树叶。二三年级时，人小没有劲，有时候撸得多了，怎么也举不到肩上，只好叫同伴帮忙撮到膀子上才行。 幸亏那时候体力好、能坚持，不知道累。即使累趴下，浑身像散了架，晚上睡一觉，早晨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有时候，回到家里，才发现腿上、脚上身上伤痕累累，当时根本不知道。三 树林里野草丛生树木遍地，有的区域树冠浓密浑厚、遮天蔽日、光线幽暗。 山老鼠在草丛里，唰啦唰啦突然窜出来的瞬间，冷不防也挺吓人，赶紧循声看去是什么,说不定是长蛇呢？直到看清楚不是毒蛇，才能放下惊恐万状的心！有惊无险哪！还有野兔(山兔)、野鸡(山鸡),如果它们突然扑啦啦飞出来，也很吓人！令人猝不及防、那瞬间反应不过来是什么，不知道有没有危险。在树林里，经常是这样，一会儿吓一跳、一会儿惊一身冷汗。 由于发洪水的缘故，许多植物、树干、野草上面都是成片的泥沙污垢。自然会蹭得满身都是。 有时腿脚被绞在芦苇里面迈不动。有时腿脚被“拉狗蛋子”等植物、藤蔓缠住了拔不出来。拉狗蛋子藤蔓浑身尖刺，把我腿脚弄得到处是紫红色血痕。有时“拉狗蛋子”绊在腿上，把脚脖子拉出一道道血口子。 在树林里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自己不敢单独闯去。孩子们都是天生胆小怕事，一般是结伴而行。小学生撸树叶，有几怕：一是害怕野生动物如狼，不知道有没有，时常传说村里树林中有狼，但是没看见，村部还专门组织民兵荷枪实弹夜里去蹲点捕狼，也没见个狼影；二是害怕其他小动物，黄鼠狼、野兔、野狗、野猫、狐狸等，还有喜鹊、乌鸦，偶尔能见到刺猬，往往是些不常见的“人物”。三则，中午人稀林静，还害怕妖魔鬼怪，老故事里听说的，谁知道是真是假到底有没有？四，林峦东边的泥沙土坝旁，有一排排坟茔。谁知道，会不会何时冒出来一个什么鬼？想着小时候听到的那些故事，总愿意当成真的，会不会在树林里重演一遍？这样一想，就成功地达到了自己吓唬自己的目的目标！忙碌劳累撸树叶时，脑海里经常是萦绕着这些乱蓬蓬的念想。特别是大热天的晌午头，林里人烟稀少，人们都躲避到背阴处避暑休息。 在林里，沿崎岖的羊肠小道走着，只见到处是各类昆虫在蹦跳、翻飞或攀爬，蚂蚱、蛾蝶、鸟雀、蜜蜂马蜂等。经常是，聚精会神撸着树叶，突然发现脸上、手臂有虫子在爬，吓一跳。我从小害怕虫子，这时候简直是胆战心惊、浑身起鸡皮疙瘩，立即慌张地甩掉虫子。有时，虫子在脖子上或头上攀爬，似一滴水流动般痒痒的，就赶紧叫同伴帮助弄掉，吓死个人！ 扛着树叶返校了，洗罢手脸，仔细瞅瞅才看见，身上有几条什么虫子，正在乱爬，或已被挤扁了、它睡着一般横尸在你身上。满身满头草屑树叶、泥沙汗水，衣服上到处是绿色的植物汁液，一缕一片的。 一个夏天要去撸无数次。扛回学校，老师用长杆秤称重量，记录。然后散在校园内或者校园外面操场上晾晒。等完全干透了，装在网包里保存。集多了网包，装满满一马车，送到我们观水公社土产杂品收购站去卖钱。树叶里混杂着许多尖刺，在翻晒、装包时，常被其中的利刺挫伤手脚皮肉，还经常穿透胶鞋刺进脚中。 这些钱，小钱，作为补贴学校的日常开支，老师的笔墨书本、办公用品等。学生们是享受不到的。那时候，村小学都是这样，上面没有经费，教师都是民办的。村里给一点，师生们自己干一些、创些利筹集点。办学经费就解决了。
【字数——4197字。4216[2019.01.05定稿14:58】尖刺们排着整齐的长队在手套外面冲锋陷阵，合伙围攻我手和手套，与我手和手套肉搏较量。把我浑身割出血痕、血淋淋的。有野狗野猫黄鼠狼、走一步，在林里，沿着林中崎岖。简直是。各种虫类、翻飞蹦跳。撸满了大篓子，没地方盛了，就得。与我肉搏较量。扎进了手和胳膊，回家后再用针挑刺。家长。肩膀上，膀子上。走三四里地返校，累死累活地肩。来回，多么热多么劳累， 撸树叶，多么热、多么累、多么脏，夏天火辣辣的太阳烤着蒸着，浑身汗水直流像蒸桑拿。疲惫至极，扛一大篓子。走三四里地，最远的有五里地，累死累活扛到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