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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蔓青

2022-01-05叙事散文冷晰子
古人用名,比今人风雅。大头菜,分明平常一俗物,和俗俚乡村,泥巴竹篱归入一流,尚可,怎么着,也归不进闺阁绣楼古典诗书。可换了“蔓青”一名,立马变身为旗袍淑女的高贵典雅,宛若清水芙蓉,雅致脱俗。像一大户人家的丫鬟,初入宫闱,一不小心得圣上眷宠,……

  古人用名,比今人风雅。

  大头菜,分明平常一俗物,和俗俚乡村,泥巴竹篱归入一流,尚可,怎么着,也归不进闺阁绣楼古典诗书。可换了“蔓青”一名,立马变身为旗袍淑女的高贵典雅,宛若清水芙蓉,雅致脱俗。像一大户人家的丫鬟,初入宫闱,一不小心得圣上眷宠,抬了旗籍,身份立时雍容高贵起来。   其实,大头菜在南北两方,是有区分的。北方俗念的大头菜,也称甘蓝,圆咕隆咚的身材,断无窈窕可言,但颜色青绿。尚有可爱之处,不然,性格定位,难免归为粗狂一列。还好,甘蓝素无男子脾性,炒起来,和上西红柿辣椒,清爽可口,不失青味。男子的粗傻寡味,是丝毫没有的,倒有一份得了圣眷亦不忘本的憨痴可爱。

  婆婆对大头菜,更是情有独钟。大头菜和白菜一样,在北方,属储藏过冬的主菜。它甚至比白菜要便于存放。在物质紧张的年代,和土豆白菜一起,着实丰富了贫瘠的餐桌。除了整棵存放,婆婆还将其一分四瓣儿,腌制成酸菜、咸菜、泡菜。作为平常饭食的爽口小菜。酸甜苦辣咸,都是其中味。   南方无甘蓝,白菜、青菜、菠菜、莴笋等等青菜随季漫生。要胖胖的大头菜做甚?南方谓之的大头菜,实则是江淹《别赋》。茎大,叶也可食。但在南方,食叶者甚少。多将块茎砍下来,洗尽,切成块、丝、粒或者干脆整个放进坛子里,腌制成酸菜。秋、冬、春,均可食之。   说起这酸菜,还有一个和妹妹有关的趣事。

  想来是如今生活好了的缘故。在大上海吃惯了肯德基必胜客的妹妹,就爱吃母亲腌制的“大蔸菜”酸菜。每年母亲都会腌制上一大坛子。可妹妹嘴刁,第一年,母亲将大蔸菜切成丝,腌成酸菜。妹妹回家说:酸菜粒好吃,酸菜丝不好吃。好在土家山寨里,家家都用大蔸菜腌酸菜,为了让在外求学难得回家的妹妹吃上酸菜粒,母亲用酸菜丝和邻居换了半坛子酸菜粒。第二年,母亲就改成了腌制酸菜粒,妹妹回家说:酸菜丝好吃,酸菜粒不好吃。我和母亲都哭笑不得:整个一个刁蛮丫头。   如今的“大蔸菜”在南方的乡村已不稀罕,不若十几年前,它曾是读书在外的学子们的主要菜肴。好不容易考出山外的娃娃,能省则省,食堂的菜要钱,娃娃们就从家里带。“大蔸菜”腌制的酸菜,好吃经放,不容易变坏,母亲给加上蒜苗炒了,紧紧地塞在玻璃罐子里,能吃一星期。周末回家,再带够下一周的。   新鲜的大头菜,可切丝清炒荤炒,味各不同,只是那股脆劲儿没变,算是保留了本色。   在车前子的集子《册页晚》中,见到他说大头菜,还有另一别名:蔓菁。他给“青”字加了一草字头。青,尚有一点年少的张扬与轻狂,加一草字头,连这一份张扬也丢了,独存低眉的内敛含蓄与矜持。仿佛一走过青涩性格恬淡温柔的妇人,更添了一份成熟的韵致。读他这篇文章时,因为这个赋予大头菜的名字,到如今,历经时光的涤洗,题目、内容,都已遗忘,独大头菜的闺名:蔓菁,盈盈青山秀水,在日月深处,眉目含情。

  《小山画谱》里,邹一桂给取了又一别名:蔓蒨。他这样写:“嫩时可食,叶如荠,隔年下种,交春起台,花紫色。………”

  我想,这里说的蔓蒨,和车前子说的蔓菁,该是同一种植物,均与诸葛武侯行军布种有关,所以又名“诸葛菜”的南方俗称的“大头菜”即“大蔸菜”,而非北方的大头菜(甘蓝)了。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德音莫违,及尔同死……”诗经《国风.邶风.谷风》里的蔓菁,名葑。也不俗。   此时正好阅之,而念写及此。文字,即是如此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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