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田野
2022-01-05叙事散文房子
城外田野到了城市与田野交集的那地儿,一片静谧。地理上的穿越伴随着时光的模糊,在心里交汇。再去看狭长的路,几个路人无声无息地,在那儿走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脱离自身。冬天要过去了,空气让身体温暖了些,身心像要解除隐形的盔甲。上午的阳光遍布到各……
城外田野
到了城市与田野交集的那地儿,一片静谧。地理上的穿越伴随着时光的模糊,在心里交汇。再去看狭长的路,几个路人无声无息地,在那儿走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脱离自身。
冬天要过去了,空气让身体温暖了些,身心像要解除隐形的盔甲。上午的阳光遍布到各个角落了,再次看到那交错通往远处的道路,就有些微的渺茫感。身体在大地的光里,隐隐泛活,无由的念头,像火苗在忽闪。
最后一次和他们喝酒在右侧一家小酒馆里,那个低矮的房屋,现在已不见踪影。那地方起了高楼,挡住阳光,我站在阴影里,仿佛被一种巨大的东西切割到了,内心抽离出人的影像。他们在后来的电话里说,抽机会聚一聚,我说,这儿要拆迁了,要来马上来。一直看着那个小酒馆拆除,高楼起来,住户入住,也没见他们来。他们像树的影子,被光带走了。前面,一条窄窄的深水河还在,默然不语地向西流淌。
我想过沿这条通往另一个小城的路,去赴他们的邀约。这个念头,在后来就被另外许多东西阻隔着,以至于一点点碾灭了。
站在小河边,仿佛进入了一个时间的夹缝。浑浊的水面上,低垂着柳树暗淡的枝条,像一个暮年人的枯发,毗邻的这条路被北边的高楼挤兑成了一条暗淡的线条。一想到,那时的开阔,就觉得心里熟悉的地方,完全失去了。这条小路,那时通往北边的一个股份制公司,公司兴盛的年代,许多年轻男女,晚饭后在这条路上, 牵手散步。那些穿着光鲜衣服的年轻身影,蛰伏在这条路的虚空之中。
一个人回归自我,那仿佛是让人周身松绑的自在状态。我的整个秋天被一种衰落感拖曳着,忧心而又麻木,晃荡着的身心,突然被一种上升的力,拉扯了起来。随着不断上升的高度到来,那一盘散沙似的身体,朝着一个中心聚拢。那一刻,我觉得有一种东西回到了身体里,从内到外,一种光,把我拉入幻觉境地里。
我在找回那个丢失在岁月里的身影。
不远处的田野,小麦田像绿色地毯。田野的视觉感,穿过时间的隧道,勾连起一个人的过去和现在。是的,不久前,我还在乡下的那一片田野小路上,散步。
那条泥土路几年前变成了水泥路,从西边河堤进入田野,沿着这条水泥路向东延伸大约500米就入村子了,向南是一条水泥路小巷,再过去100米,就到那三间瓦房了。青色水泥砖围成的小院,院门东开,正对小巷。小巷其实不算小,可以开进一辆小汽车。
那条小路,和那个村庄的格局,从我出生后,就没有变过。
走在那条小路上,风是流动的,两边土地泛着绿色,从麦苗尖摆动的幅度上,可以看出风是强劲的;麦苗根部被泥土抓得很牢,它们仿佛只是在向着天空招手。
我专心看一波波起伏的绿色麦苗,那种动态感就像一种藏匿了生命秘密的暗示。我想起夏天的场景,心里说,如果有蝴蝶飞来就好了。它能在一片绿的背景里,以更多色彩摇曳出美的姿势。但是,那些绿色植物尖上,如此律动的美,却没有斑斓的蝴蝶翅膀来应和……但我看到麦苗之上的天空是广大而空旷的,那是一种自由。这个隐秘的感觉如此强烈地占有我。在时间的此岸和彼岸,中间有一条不可逆行的通道。当意识到所在的地方时,我知道那些生物活在那儿,也死在那儿。人要走很多重复的路,而通向过去的路曾被一只蝴蝶堵死了,不过,转瞬间,更大的翅膀的出现,打开了另一种通道。那种张望的感觉,象一道闪电,打通了幽暗之地。
……
此刻,从那片高楼阴影里走出来的我,到了田野里。潮湿的气息包围着我。太阳隐去了,但空间的光让四周清晰可见。我在想,那个过去的我,到外边寻找自己的世界,他就被那条远去的路,抛却在改变里。这地理位置的差异与唤醒,让一个人孤独的生命,获得了另一种更悠远的存在,又因为孤独而变得更结实有力。
那些和我建立了来往而又分离的人,是这个世界的过客。当我站在这片土地上时,仿佛一切都在终老中,回到了眼前,它们续接了未来。
改变的,消失的,或者说死亡的事物,一如这青青麦田覆盖下的泥土,都藏在祖先的灵魂里。我经历过的肉体的空洞和它趋向的毁灭,是大地的一种仪式。我闭紧嘴巴,屏住呼吸,等待穿透身体的疼痛感,在身体与意识的抵抗中,缓慢消失。终于,庞大的土地存在感,攫住了我的身心,我清晰地感受到它们生息的存在。
2019年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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