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份薪水
2022-01-05抒情散文莹莹子期
秦岭老师在《十七岁的轻骑兵》创作中谈他曾在化工厂工作过,大约就是这个原因,我的脑海里就浮现出纵横交错的灰色化工筒,冒着浓烟的灰色厂房,灰色天空下的灰色人群,那是我十九岁那年的某一段时光。那年夏天,刚毕业,母亲犹疑地对我说:“你姨夫厂子招人,……
秦岭老师在《十七岁的轻骑兵》创作中谈他曾在化工厂工作过,大约就是这个原因,我的脑海里就浮现出纵横交错的灰色化工筒,冒着浓烟的灰色厂房,灰色天空下的灰色人群,那是我十九岁那年的某一段时光。 那年夏天,刚毕业,母亲犹疑地对我说:“你姨夫厂子招人,没啥事你去上班吧?” 那年姨夫正在家乡化肥厂任厂长。母亲说可以锻炼,锻炼。我心里对“上班”这个词很稀奇,况且我又是个没主见的,总觉得上班不像学习单调枯燥,而且自己还有工资可拿。是一件很荣耀的事。于是就答应下来。 姨姨家离厂子很近,走路十几分钟。前一晚餐桌上姨夫面色颇有些为难,显得顾虑重重,最后他对我说:“虽然我是厂长,但是你也要先去基层锻炼,然后在想办法把你调到别的岗位。”姨夫的话自有他的道理,但是他最后补充我必须要坚持一个星期才可以调岗,我不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我想象不到什么样的工作需要他那样的神情。 第二天我怀着忐忑心情去上班,没人陪我。以往那条路经常走,因为是去姨姨家玩,并没觉得什么,可是那天闻到那种越近越浓,说不清楚的刺鼻味道时候心里有些打鼓,按照姨夫说的先去办公室报了名,有人问了我的来历,一个穿灰色制服的工人意味深长地说:“原来是厂长亲外甥女。”他说这话时候冲另一个人挤眉弄眼,我并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厂子很大,跟着那人七拐八绕到了车间,车间很大,很高,我需仰脖才能看到车间顶上的天窗,场地很大,空旷得很,有几辆蓝色卡车在装化肥。车间四面都有出口,轰鸣的机器声使得近在咫尺却无法交流,互相打着手势,我最初工作是对那些立在一边已经装满化肥的袋子封口,用细铁丝交叉密密穿过最后在打结,有几个妇女带着口罩爬在袋子上手指灵巧,速度极快,而我动作既笨拙又慢,有人说封口工资是计件的,我有些着急,但是装得太快,封不过来,有组长过来把我从袋子上拽下来,让我去机器下装化肥。我和一个男人撑着绿色编织袋在旋转的圆柱筒下各执一边,筒下先像下雨似的簌簌掉些灰色颗粒,突然大团大团灰色粉末从上自下一截一截嗵嗵地掉下来,每掉一团扑起一阵灰色蘑菇云,那人终于撒了手,忍不住摘下口罩在旁边空地干呕着,我接过他的另一边撑开,别着头,屏住呼吸避免化肥呼吸到气管,坚持了一下午,整个人都是灰色的。有人看见我惊呼:“小丫头,你怎么没戴口罩,也没穿工服?”我睁开迷蒙的眼睛摇头。 晚上下班回去时,姨姨问我怎么样?我看着姨夫张了张嘴最后忍了忍说:“还行。”第二天我领了口罩和工服,虽然肥大的工服不合身,虽然还是每天迎着那些呛人的气味前行,但是我一天一天坚持下来。一星期后姨夫对我说要给我换岗到化验室。我傻傻地问姨夫,我走了谁装化肥?姨夫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工种每三天就换两个人。你是做的最久的。”我看到姨姨狠狠地瞪了姨夫一眼。我对新的岗位正充满期待,母亲来电话,家里安排了新的工作,让我回去。于是这十九岁的第一份工作到此结束。 我回去没多久,姨夫给我寄来了汇款单,我清楚地记得是二十七元八角。那是我人生的第一份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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