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孤独对峙

与孤独对峙
　　　　　　　　　文／郭玉琴


　　当我把孤独捻在手中，其实我的意识正在以沉睡的状态浮在一片海洋里。在一个孤独侵袭的夜晚，你不知道，月亮给我的只是半个圆。就只是这半个圆，我的意识仍然要借助它带着我上路，并且我注定要走一条水路。
　　我在路上，捧着孤独上路，月亮是载动着我心事的最贴心的一叶小舟。这是一个值得我思想起航的春天，我却不是为了自由而上天，即使在我的若干个美好的记忆里，有风筝扶摇直上青天，勾引起我酸酸的回忆。我要眼含热泪的躲过风筝的惬意和自由，因为我的心在一个春天的伤感中，困兽一样的囚禁着自己的自由。在一个无声的世界里，静到只能听到自己呼吸声的思想里，我心甘情愿的听从自己心的呼唤，心甘情愿为了此刻一份莫名的孤独而守在一个沉思的时间里与黑夜对坐，与孤独对峙，与月亮结伴而行。
　　假如在一个绚烂而孤独的时刻，我如此执着的在时间里打坐，并且无视窗外暮春的繁华正在款款的向生活的纵深处舒展的话，那么我的灵魂一定是瞌睡了，或是没有了醒的意识了。假如连春天这样一个欣欣向荣的季节都不能将我的记忆摇醒出美好的话，那么我的心又何止是瞌睡或是没有醒的意识？其实当那半个弯月悬挂在我的窗口时，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某一个时刻某一个无形的意识刺激了我，因为当一个人面对一种无可适从的状态而显出触礁一样的反应，就会让整个拥有感知的心灵，玻璃一样的被击碎了。我的心就是碎在这一刻的状态里的，我确信，当孤独变成一朵伤感而脆弱的花儿被我捻在手中的时候。我重复着自己的这个意识，我的心是碎的，世界的万物，你们要相信。
　　我渴望抵达一个梦境，在月亮变成船儿载着我的这一刻。这个梦境里我渴望燃起一团火，在一座冰岛之上。我不需要伴侣，不需要弓箭手和火药，我只要一个有海洋一样广阔胸怀的哲人对我拥抱。我不是风筝，借着一根线而走上迢迢万里无崖的梦境的。我没有风筝在线上走的自由，更不会像风筝一样，遇到千万双写上祝福的眼睛注视着我。我只是我，因为孤独而被一个世界给孤立了。一个孤立而存在的我。我的孤立需要一种契合我灵魂的思想支撑着我，否则我害怕我的孤立会随着我的梦境在一个半月弯的夜晚一起倒下。
　　在抵达冰岛的梦境之前，我没有拥有过春天，在抵达冰岛的梦境之后，我更不会怀揣春天。春天在我孤独而漫长的梦里，注定与我独立的思想无缘。我情愿躲避春天，情愿躲在文字的密码里匍匐前行。我要的，我爱的，世界的万物你们其实都不需要知道，那是一场和孤独对峙后的祈祷。假如为了我所能得到的，需要我的身体遍布鞭痕抽打的话，那么为了唤醒灵魂的复活，我愿意让我的躯体受到这样的惩罚和折磨。假如一种生命的知觉需要在另一个生命的知觉里用苦痛来对峙的话，那么为了驱逐我意识上的这个团团疑惑，我会说，我仍然愿意。比起身体上的苦痛，我更害怕思想和灵魂上遭到一幕幕荒谬的啃噬。
　　我其实在孤独布满我思维的每一个空间里时，我的心并没有恐惧过。因为在这样一种近乎折磨的孤独感里，我同时也找到了一个与自己思想对峙的时间感。这样时间感，是黑夜的风从２０世纪的尼采那一边吹来的。当世界所有的女性都惧怕他的横鞭时，只有我确信，我的灵魂是禁得住他的这一鞭的考验的。尼采说，不是这个世界不对劲，而是我在这个世界里不对劲。是的，当一种思想驾御着全人类的先知先觉时，它注定要给世界的人不对劲的感觉的。
　　尼采是不对劲的，现在我在尼采的那个时间感里找到了我自己的不对劲。我不但没有恐惧，还有满心欢喜的感觉。当２０世纪人们推崇他思想而奉为圣经古典的那阵狂热的风暴里走进我的心里时，我便再也不能心如止水的安然端做在一个春天的虚浮里。当尼采在最后生命收场里疯狂的说，我已经写够了这个世界，现在让这个世界写我吧。我在尼采的疯狂里再也不能压抑自己，现在我决心凭着一个夜晚的半弯月写下自己对他疯狂。
　　我的船进入梦境，冰岛在存在主义之上，我将会抵达冰岛，向存在主义索要一个热烈的拥抱，它将是我孤独里的孤独。一旦站在存在主义面前，我就会仿佛亲耳再次听到尼采把在２０世纪早就说过的那句话现在拿出来对我重复着：你们必须义无反顾地离开我，然后我才会回到你们身边！
　　我的航程在半月弯里，思想的游弋仅仅在一个时间感的孤独对峙里是远远不够的。 是的，怎么会够了？仅仅拥有这么一个短暂的孤独时间感，却要我与你超常的生命感悟对峙一个世纪伴随进来的孤独，我的心即使分成千万片碎片和颗粒，也是不够的。你的哲学里总是要执着钢鞭的，到女人身边，可我不怕你的哲学，只怕想到你行动上的放下。因为你在真实的情感世界里，从来都是没有怨过那些和你的生命纠结过的每一个女人的。哪怕是你的母亲，你的妹妹，伊莉莎白，走到你思想的隔阂里，哪怕是你的情人，你的知己，莎乐美在你终极的生命里走上和你决裂的道路。
　　在我与你孤独对峙的思想游弋里，我应该谨记的是鞭子最初的原型是你的哲学，它让你陷入无边的孤独，而孤独让你最终没有放下一个世纪哲学的鞭子。我想无论是你亲爱的妹妹伊莉莎白还是你的情人莎乐美，她们都在与你思想走上分道扬镳的时候，不会想到你的孤独与你的鞭子离他们都已经远了一个漫长的生命历程，却在下一个世纪的轮回里被人们再度俯拾起来，恭上烛台。此刻，我的意识离开尼采，走回我自己生命的思索轨道，我要对自己说，也许孤独注定只有在孤独中与它对峙，我们才会让孤独产生超越本质的意义。当我终于在梦醒的一刻对你说，尼采，我要离开你了，其实我已经再也不能藐视你的思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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