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中，那些诚挚的心灵

作文中，那些诚挚的心灵
杨木华
　　当语文老师，上课时偶尔可以神侃一通，那份自由惬意真是快乐，可痛苦也无可替代。每次集体流水阅卷，特别是批阅作文，成了最大的负累。读优秀的篇章，当然是享受，跟着学生的笔尖，一章章烂漫的文字鲜活呈现生活的多元，一颗颗诚挚的心灵凸显生命的本质。可批阅那些文理不顺，书写混乱的文章，就成了语文老师最痛苦的事。很多时候，这类文章，我们都是快刀暂乱麻，给一个中下等分数了事，而这一切的改变，缘于一次偶然的批阅。
　　一次阅卷，我依旧是“啃骨头”——改作文。随意拿起一叠试卷，开始批阅。最初翻开的作文，书写都极其清秀工整，为那些清丽的内涵增色不少。读到精妙处，心生快意，忍不住和身边的同事分享。不知不觉中，渐入佳境。突然，一章糟糕的文字出现眼前。那些字东歪西扯，修改处黑污乱舞，整篇作文不过规定字数的一半。本想放弃，随便给一个下等分数（50分的作文，给个30多分），本无可挑剔。可心情好，还是看了下去。看完整章文字，基本功确实差，但文中的一句话让我感动——他说：“虽然成绩不好，但我过得很快乐！”记得电视上看过一个中学生幸福指数的调查，结论说：学生觉得成绩好才幸福。可看看这个学生的作文，才发觉，其实不全是那样——快乐确实很简单，也不需要更多的理由，本来就是一种内心感觉，年少时候，还有什么比过得快乐更幸福的事？
　　这句话震撼了我的心，我开始认真审阅那些粗糙的文字，仔细揣摩笨拙的笔迹背后，那些心灵深处的故事。
　　又一章书写糟糕的文字，可读她的故事，我也感慨着她的感慨。她和几位很要好的同学一起升入初中，更幸运的是竟然还分在同一个班，让她们的初中生活，有了一个愉快平静的开始。可后来的变化，是她始料未及的。开学几星期之后，她们分别有了新朋友，也有了各自的心事。后来，同伴中有人开始偷偷早恋。于是很多很多的心事与秘密，在“一定保密”的相互叮嘱中，慢慢转播开去。她们之间的猜忌与矛盾，自然也随着秘密的公开而白热化。后来，矛盾虽然消解，但相互之间的信任与默契早已荡然无存。很多小学时的美好，渐渐变淡，成为一种可望不可即的怀念。文章的最后，那个女生无限感慨地说道：“初中学生心里的秘密太多了，总让人猜不透。还是小学时候好，有什么心事就可以和别人讲。”从小学到初中，在这个年龄和学段的跨越中，很多很多的人，在过渡期间彷徨无助，最后跌落到别人的后面，成为预料之外的学困生。作文中，我知道了有些小学优秀，可进入初中不久就“堕落”的学困生是如何炼成的！沉静下来，在学生情感驿动的那些特定时节，老师可以做的，其实还有很多很多！
　　在一篇只写了一半的作文中，我看到一颗矛盾痛苦的心。这位女生的故事，线索简单，情节平淡。她家在山村，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今年她十二岁，一家人平安幸福地生活着。进入初中，住校后很少回家的她，一个周末偶然回家后发现，母亲挺着大肚子——又怀孕了。看见的那一刻，她大脑轰然作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一次回家时，母亲已经为她生下了一个弟弟。抱起弟弟的那一刻，笑容在脸上荡漾，可内心的滋味连自己也说不清。她写道：“又有一个弟弟了，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纠结？”我相信，她的感受是真实的。新添弟弟，那么，对姐姐的爱呢？是否会转移褪色？想想如今的农村，家庭生产生活的资源早已固定，增加了人口，未来该如何，谁都不知道。她小小的心中，那一刻，确实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纠结！
　　对这些沙砾中的珍珠，我都给了一个恰当的高分。但我知道，这些诚挚的心灵，哪里是一个苍白冰冷的分数能够慰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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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杨木华 于 2012-4-10 19:5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