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解说之：神秘的家族牌位

神秘的家族牌位
杨木华

　在螺丝白地，最神秘的习俗当属丧葬中的灵牌位，其特殊之处首先是材质，灵牌位是用白花杜鹃树做的。这来源于一个叫做“丁楠刻木”的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螺丝白地的一户人家，父亲早逝，只有母子二人，可儿子脾气暴躁，性格刚虐，稍不合意就殴打母亲。一天，儿子在山上犁苦荞地，母亲前去送饭。儿子在犁地的时候，一群羊来地边吃草，恰好有小羊在吃奶。儿子不经意的一瞥，灵魂深处的善良被唤醒——小羊是跪着吃奶啊！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了自己对母亲的打骂，瞬间潘然悔悟。见到母亲来送饭，他立即停下犁，向母亲飞奔过去，想要亲手接下母亲手里的饭食，感恩母亲的辛劳。而天天受虐的母亲，哪里知晓他内心的变化，只看见儿子手握牛鞭冲过来，以为又要拿自己出气。立即放下饭盆，转身就跑。惊惶失措中，一头撞在地边的白杜鹃花树上。等儿子抱起母亲，母亲头上血流如注，早已奄奄一息。知晓孩子的悔悟，儿子怀里的母亲幸福地闭上了双眼。儿子痛苦万分，砍下那棵白杜鹃花树，用树干雕刻了一个母亲的头像，供奉在家里，每天到头像面前请安。后来，当地的彝族人家，在家人去世后，都用白杜鹃花树像这样雕刻一块，供奉在家中，成为螺丝白地彝族的一种习俗。

　如今，在螺丝白地，亲人去世下葬后，“啊毕”从墓地回来的时，就在山上寻找白杜鹃花树，找到后，砍下拇指粗细的一棵或一叉，剔除枝杈，选取六寸左右的一小段带回家。这种树平时大家都不砍，专门作为灵牌树。


　灵牌木带回家中后，由 “啊毕”亲自砍削，雕刻成为一个人形木雕。此时灵牌还缺少一个搭档——梨树小木片，喻为“离不开”。砍回自家的老梨树，削去外皮，露出梨树带花纹的木质部，做成一块两寸宽六寸长的木片。接下来是包裹白花木雕，“啊毕”一边诵经，一边用红布包裹内层，再用白布包裹外层，包好后用红色丝线捆扎好。接着，在诵经祈福声中，把包裹好的雕刻捆在梨木片顶部。这样，灵牌就做好了。


　接下来，就是安放灵牌。安放灵牌的地方，是一块六十厘米见方的竹编。最初，螺丝白地亡人的灵牌上刻有名字，集中安放在村落后面山腰的家族祠堂里，灵牌按照辈分从高到低分层放置。家族祠堂只能是男丁祭祀，女性门口止步。每年的所有节气，各家各户都要到祠堂里祭祀。一直到1958年的“破四旧”，祠堂发生了一场“意外”的火灾，蒙家的千年历史，瞬间被隔断。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人们开始在家中重设灵牌位，自行祭扫。可惜，久远的亲人，大多失去了姓名的记录而没有了灵牌。这里的灵牌，一般都在三四代的范围内。

　一切准备就绪，“啊毕”就做法祈祷，用彝族话念一些咒语，三拜九叩之后，把灵牌安放在竹编上。这些灵牌的安放，遵循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的原则。高处，左面，就是长辈。

　在螺丝白地，灵牌位一般在老人的卧室中。而老人的卧室方位是固定的，在房屋右侧的一间卧室。这卧室也较为特殊，顺梁的方向，有一个长三尺的火塘，火塘里的火种，一年四季常存，永远不会熄灭。因此，这间屋子，温暖，温馨。火塘并不是席地而坐，高度恰好与火塘两边平行的两张床面平齐。坐在床沿，双脚可以用最舒服的姿势，踏在火塘边上烤火。灵牌位呢？就在靠后墙床旁边墙半腰，一张八仙桌的上方的墙上。

　祭祀灵牌也有一些特殊的要求。每年的大年初二和火把节的第二天，都要进行祭祀灵牌的活动。祭品中，对“酒”有特殊要求。“酒”不是烈酒，而是自家酿造的甜酒。过小年时，家庭主妇就洗好锅灶，蒸好米饭，晾干拌好酒曲，放在坛子里，置于阴凉处。过了年，正好是甜酒气韵浓郁之时，大年初二祭祀，用的就是这样的甜米酒。而火把节祭祀用的依旧是甜酒，做法相同，只是把酿造的材料由大米改为麦子，用麦粒酿造甜麦酒。酿造时间是端午节，煮好麦子，拌好酒曲，压在坛子中，放在排牌位前边，等到火把节第二天拿出来用。每年，各家各户都要提前备下材料，精心酿造，虔诚祭祀。

　对灵牌，除了祭祀，每年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给灵牌换“胡须”。灵牌上，每年的大年初二，要到村后边山上采来青松枝，选择那些新生长出来的嫩松针，松针还要求完整——选有三个分支的松针。需用的松针数分男女，男性的亡灵要九对松针，女性的亡灵六对松针，用红色的丝线，规规矩矩捆扎，然后，横向放置在梨木片背后。意为小辈不忘祖恩，先辈佑后长青。换松针一年两次，与祭祀同步，除了大年初二，每年火把节的第二天，也要同样换一次。而这些工作，都由家中最年长的男性完成。

　近年来，随着螺丝白地公路修通，年轻一代观念的改变，很多事物正在悄悄改变，但那些属于螺丝白地彝族的节日，依旧在热烈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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