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觉的错位与觉醒

天疆
　　共鸣是个高层次的盛宴，它属于听觉的一部分，追求毋庸置疑。
　　有一段时间，黎明将近，窗外常常能听到一对婉转的黄鹂鸣叫的声音。“咯咕唧唧啾，咯咕唧唧啾……”的叫声一遍遍的反复对唱，窗内一句，树上一句。我模仿不来，即使找出几个单词，也不能还原它们真实的叫声。这不能怪我，只能说词汇贫乏禁锢了语言的表述。陌生的演唱搁浅了我的梦境，不用再幻想睡着时高深莫测的意境。鸟儿的叫声是一张免费的门票，没有它们的身影，听觉也能帮助我判断彼此的方位与身影。它们定有光亮的羽毛，小巧的喙，为什么是尖的就能唱出丰富的曲调，这是生理学的问题，我只能用形象思维的机理去感知无名的生命。它们不知疲倦地吟唱，我猜测一定有自己的心思。晨光里，还可以对比出我们之间的空间，跟着它的行云流水我还能找到两小无猜的童年，这是最单纯的语言。咿咿呀呀仿佛也在学语，时不时会迸发出一句“妈妈”的词语，好亲切，好温馨。鸟儿在梦境的日子里来了，客人醒了，主人也会随后醒来，带着鸟儿溜溜，是一份惬意的享受，好事之人船载以入，仅仅只需几张薄薄的钱币就能轻易地买进，这真是一笔廉价生意。分开的思念隔着高墙，还有一个时常提在手中的笼子，这是一件痛苦与欢乐作伴的交易。听着一遍遍的啼叫，思绪偶尔会瞬间短路，电击般穿透神经。 不需要听觉就不需要鸟儿，不管是黄丽还是鹦鹉，它们都有自己的生命旋律，不像人那样要反复地辨析真伪，只要有虫子和谷粒喂养，就能唱出欢快的歌来。我虽然不熟悉，可是，它的同伴知道，所以，晨曦朦朦中赶来，一遍遍地对唱。 豢养的宠物在笼中不甘寂寞，它一定是个发起者。此刻，是声音的呼唤，也是声音的落单，受困总有孤单的感觉，一旦林中的自由消失的时候，意愿也就阻止了属于它的梦想。那些交流的语言是陌生的符号，满屋的叫声萌生了埋怨的情绪。痴鸟心早，我心冷淡，这不是声波媒介问题，而是自由驾驭生存环境与本性解放的问题。我无可奈何，把握不了它俩的命运。这样说来，更多的情理应该是多听听它们的对唱。几天来习惯了，自然就少了抵触。乐意倾听，猜想也一个个冒出来。也许它们不是地做天成的一对，判断是否为原配，这要看笼鸟入住在哪个时段，也许喂养时间很长，林鸟偶尔发现了它。或许那只鸟儿少小入家，根本就没有找过伴侣，如此，才有这么大的魅力。这样想来，歌是山歌的歌，属于原生态的范畴，就像壮族、白族同胞那些青年情侣，对歌求偶，钟情于歌声的磁性吸引。原来，鸟与某些少数民族都有对歌的习惯。不像汉人那样要有媒妁之言。需要山歌，这是鸟的坦诚和表白。而此地此时，即使心里话说透，最后还要等主人表态，我想爱鸟之人一定也看出了门道，只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我知道主人的脸色才是正解。笼中的声音脆弱，虽然动听，却唱的凄楚，它与我的睡眠相比，看来是醒的彻底。原装本的唱词属于囚禁的鸟类，保真度无可比拟，有磁性，有声场，这是弱小生命另一类的声学信息传递方式，至于在舞台还是在囚笼，它俩并不太在意。
　　音乐会正在开场，歌手的气息就是崇拜的歌喉，银铃般的声场飞瀑般倾泻，惯性掌控浪潮，心气十足，个性使然，加上大厅的音响以及吸音板调整声波的回响效应，听觉表态，判定音质好坏。大门口仍在售票，权威判官坐在台上，威严，断定歌手的座次，这是人类的做派，章法严明，滴水不漏。参合的杂念剪短金币的欲望，这个赛季，歌手排行榜拔得月赛头名状元。买断的唱片飙升疯长的人气，她在满足人们的听觉欲望。随后，在舞台下有成群的追星一族，签名写在T恤上，写在偶像生活轶事的扉页里。字迹呈祥，龙飞凤舞般张扬，宛如一张涂亮的油彩，带着香水的刺鼻味道，井喷般火爆。啼血的鸟鸣弱化在空中楼阁里，有一只同伴前来陪伴这已经是安慰和满足。形同我类，命运不同，强化听觉就有殊荣。今天，笼中的黄鹂一定还会唱出它们的歌声，随后由主人带着去公园里交流，文字没有写在脸上，不是地契，就没有对错之分。看来，只有晨曦到来鸟儿才能以自由诗人的姿态回到隔岸观望的恋人身旁。赎金昂贵，现在还看不到希望，有人买单主人才能表态。爱鸟的情结需要耐心和时间等待，等待他听懂晨光中的歌曲，歌手才会双双比翼自由地回到林间。
　　“咯咕唧唧啾”的叫声还在日复一日地重唱。叫累了，一定会有意外的惊喜。这是我的武断猜忌，还有一点点怜悯的情结在枝头蔓延。楼下楼上住着人类，我开始渐渐地习惯了它们的歌唱，打动来自视听，我不由自主地成了一个它俩的歌迷。
　　预售的囚徒踏上行军的长途，我被年轻的社会卷进了时代广场，人潮汹涌，看不清每一个细小的面相。乐章翻开崭新的华章。疼痛袭来，歌声嘹亮，这是一个奋斗的集体，事业跟随太阳荣光。门票昨日已经告罄，看得出来，我们都在系列之中开场。集中受训，歌词很长，远景辉煌，像一个整齐的方阵，锣鼓喧天，鞭炮炸响，成人的仪式等待嫁妆。歌乐山的歌声已随枪声落下，渐渐远去；烽火台的火光找到了黄河与长江的流向；渡轮在波涛里鸣响，汽笛声唤醒了黎明的期望。月亮在三更时节爬上山岗，黄河谣，秦淮曲，“叮叮咚咚”飘来水声的幻觉，一点点扩张，渐渐鼓满了我的耳膜，思绪蔓延还无法留下思想，等到下一个落潮才能安静的皈依心港。宁静有大乐，和乐声声不需要说话，心声总会自由地登场。
　　一对聋哑游客不知要去向何方？盲人的幸福是把手臂搭在聋哑人的身上，相互补充才能走向生活广场。只要有聋哑师弟帮携就能开口说话。定义简单，只为有自己的视听。聋哑的听觉盲人可以代言，乾卦坤卦都是一个摆设，无意的行人大概不会想到他们的真正用意。常常有非分的念头跳出我的脑海，蹦出哑巴歌喉的唱词会不会有白茫茫的涂鸦，无声不等于无词，诗歌更是能通过盲文写在掌上。打通经络，双双受益。失聪是生活存在的难题，定局不等于结局，闭喉锁目是巧妙的用意，组合成功就有了生命旅途的谨慎位移。圈子越来越小，说话的欲念越发淡漠，目光扫盲长不出盲人的一寸光阴，作伴才好还乡。他们一定还惦记着家乡的河流，羸弱潺潺却有月光，长满芦蒿，可以在河岸边徜徉，没有听觉疼痛，无非是生理残缺。现实回到真理社会，歌词填写曲谱，歌谱引来山歌，挂在乡村桂花树的枝头，黄鹂听见了歌唱。
　　杜老师平易的外表朴实无华，却有一副潜藏的真诚心境，听惯了她的英语教学，我这个门外汉真还喜欢上了她的声音。英语虽说不比汉语好懂，但是，也是字字锵锵，出自她的口真有鹦鹉般的丽质。这是放下身段的人每天的教学之词，学生受用，我也爱听。之乎者也她是不会说的，贫民最常用的还是白话之音。学究符号，老太了就不免失弦，似乎只能在博古架上找到一些身影。咀嚼须得凹过头去，厚重的声调才不会走样。而英语是不同的，符号遍及陆地各个角落，运用的地方很多，这是她注定的教学命题。轻柔的语音回旋在教室内，有一群追随的少年，像是歌迷一样的崇敬者，小到姿态端正，目不转睛。朗朗书生手有玫瑰，于是就有了书香，还有盈尺讲台，春光般流银飞瀑。不管外界是雨落雪飘，还是冷热寒霜，声音总有热度。低度饱和，整个教室都听得清清楚楚。声音真是一个奇妙的物态，抓不住，摸不着，却有质地，丝缎一样质感。谁要是得罪了枪炮声，就会引来一片哭泣。书声养性，陋室藏金，差异太大，无法分类。我声音的盲区不知道有哪些成分，如果非要中断，我还要审视时局，认定它就是认识我的同类。声声合音，声声都在拍节上，这是最好的状态。我早晚会认定属于自己的声场，命里义无反顾地跟随它前行，走得远还是走得近都由它来决定。
　　隆隆的机声打破了夜色的宁静，质地朴实的乐律从书香的扉页流淌出来，阅读既是闻听，静美藏着典雅，在心灵的旷野奔驰。原来命运交响曲是这样铸就而成，只需交予答卷，就能产生共鸣。其实，嫉妒不是人为安排的，过了地点，心界就会自动修复，一如风声在空气中跳舞，使个性子就灌入了耳膜。跨入门槛，有呼啸的山风，有高山流水与二泉映月，有黄钟大吕还有雷声隆隆。矫正视听，金曲已经投放到宇宙的深处，有没有同类现在还没有回音。我们会从失聪里走出来，停止吵闹，洗静耳膜，这可能不太容易，但是，声学就是生命的谋划，要有淳朴的感悟，就像鸟儿“唧唧”的自然鸣叫一样。
　　布谷鸟的叫声从远处传来，锄头翻开土地，新时代的铧犁挂在隆隆的机器上，开动马达，就有悦耳的耕耘声传来，声态成了一位变形金刚，走在季节里，操作早年的生产流程。我进入驾驶舱内校正方向，除草，施肥，生活有模有样。生活还在继续，延续祖宗传下来的成法，方式改变旧有的认识，这是当年的夏炎帝想不到的地方。道常有道，就有了农家的正道。抽水机在欢叫着，哗哗的水流滋灌五谷，道场是歌曲碟片的精华版本，沐浴之心迎接晨光里的朝阳。
　　市井深深，里弄里住着数不尽的市民，“叮叮咚咚”，锅碗瓢勺组成了一个贫民乐队，高低起伏的五线谱杂乱无章，就像每幢楼宇高低不等的身躯。车流如潮，一波波盖过来，压低了声调行驶在路上。仙女凡夫一应混杂在人世间，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演绎历史的长途。城市总在忙着，滴滴答答的时钟催促脚步，比农夫走的匆忙。各自保留下自己的经典曲目，和谐还是变调，没有一部钢琴或是二胡就无法校正。摇滚拉丁还在跳着，慢三快四都是舞步，自由的人性，宽阔的舞台，还有舞曲在调整我脚步的节奏。大音璨璨，和乐融融，声音不老，会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声音蔓延，扩大了交流的领域，充满在人性的宇宙，声音留下表白还有愉悦的成分。声音不是生活的全部，它是语言的同类，归入听觉由人耳来管控，而语言属于视觉的成分，它们彼此沟通并行互惠，组成视听共同完成人体的信息采集与表达。方式不同，用意明了。我分不清自己属于哪个声部，哪个音符，因为，我没有天生丽质的歌喉，这是一部分人的通病。
　　2013年5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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