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探亲随想一
2022-01-05叙事散文芳菲
爸爸妈妈月光静静地铺洒在我的床前,如同下了一层白霜。深秋已至。夜凉如水。睡不着,便披上睡袍,独自伫立在阳台上。正是满月,澄澈的夜空一片罕见的蔚蓝,飘荡着丝丝缕缕轻柔的白云。北斗七星如同七盏高倍度的华灯,驱散了浩瀚的银河路上的黑暗。不知道过去……
爸爸妈妈
月光静静地铺洒在我的床前,如同下了一层白霜。深秋已至。夜凉如水。睡不着,便披上睡袍,独自伫立在阳台上。正是满月,澄澈的夜空一片罕见的蔚蓝,飘荡着丝丝缕缕轻柔的白云。北斗七星如同七盏高倍度的华灯,驱散了浩瀚的银河路上的黑暗。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就这样一言不发的望着月亮。想月亮明白我的心思,一定会把我对故乡,对爸爸妈妈的思念,捎回亲人的身边。
父母在,不远游。想起这个古训,心中难免些许忧伤。在南京的日子,一个人风雨漂泊,想有个家安定下来。赶在房价涨水前预订了一套公寓。母亲对我说,你买房子我和你爸支持你,我们将来跟你一起生活。是的,我是长女,在父母亲的眼里,长女为大。而我又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跟父母最亲。
小时候,我们生活在北大荒,老家则在江苏泰州。父母把探亲当作一桩大事。要休探亲假了!父母亲老早就在饭桌上宣布。探亲假并不是每年都有的。因为工作,因为孩子小,常常好几年探亲一次。探亲假的安排通常都是春节。老早就开始准备礼物。大豆、豆油之类从自家地里长出来的食品。从遥远的黑龙江,在火车上晃悠五天五夜,终于到达泰州老家。然后,七大姑、八大姨请客,都是在家里吃。记忆里如同梦一样,朦胧美好沉实。
四十多年过去了。我重复着父母的故事。不同的是我不再坐火车,而是乘飞机。提前大半年就预定了机票。从苏黎世出发,经过13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抵达上海,再乘坐三个小时的长途客车,终于在下午3点左右到家。电梯门一响,爸爸妈妈便迎了出来。一岁春秋一岁人。我的耳畔依然清晰地回响着在东北的连队里妈妈噔噔噔的脚步声以及爸爸抡着大镐刨冻土的铿锵声。隔着几十年的时光,我似乎依然看到在遥远的北大荒,妈妈在菜地里锅灶旁忙碌的身影,爸爸在康拜因上潇洒的英姿。在我的思维里,爸爸妈妈还是年青的样子,一个帅气一个俏丽。但是,我心里很清楚,这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我觉得自己如同一个迷路的孩子,忽然沦落在万丈红尘的深处,惶然无措,就像那年。
父母亲离开老家许多年后,第一次携家带口回南方探亲。在一个船坞,我停下脚步,新奇地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感觉自己置身在一个电影的场景里。再抬头,爸爸妈妈突然不翼而飞了。却看见前方一个穿着军大衣的高个子的背影酷似父亲,我急忙跟上去,到跟前一看,不是父亲。我便停下来,一个人站那里无助地哭起来。一个年长者慈祥地询问我,我抽泣着说不出话。我小小的心灵里塞满了忧伤,我把爸妈丢了,我把爸妈丢了......那一年,我八岁。我是爸妈的第一个孩子,我是他们全身心宠爱着的宝贝。
我一直是他们的宝贝。父亲一直唤我乖乖,从出生,到现在。
然后,这个宝贝乖乖的翅膀渐渐长硬了,开始练习飞离家门。13岁那年,第一次飞出去,还不是太远,只有三公里。那时候我是多么渴望飞翔啊,看到外面好大的世界的一个角落,心里好开心。那一年,我上初三。再往后,我继续磨砺自己的翅膀,继续练习飞翔。我的翅膀始终不很坚硬。我曾飞到离家30公里的场部上高中,曾飞到二中,曾拿过怎么也拿不动的大镐。我飞倦了,父亲用担子挑着我的行李送女儿去了云山中学。女儿的翅膀在那里被打磨了,硬实了些,就是从那里,女儿一下子飞到梦寐以求的大学校园飞到音符般的英文字母里。那些音符般的字母给女儿的翅膀增添了动力,使女儿飞回父亲的老家江南水乡,再飞往改革开放的南方,然后,飞行九千公里去了瑞士,与女儿一生的爱人建起了自己的小巢。
我想了想。其实,我每一次的飞翔,都有父母的支撑。他们用坚实的双臂托举着我,让我每一次起飞都充满了信心。在我飞翔的日子,遇到过风、遇到过雨:我在白天飞翔,也曾在夜晚飞翔:有时候有月亮,有时候只有眨着眼的星星。我知道,爸爸妈妈的双臂时刻准备着伸出来托住我,我对他们给与我的支撑与温暖充满感激。
亲爱的爸爸妈妈,故乡如同磁石,吸引游子回归。女儿携你们的女婿飞回来看望你们了。女儿希望你们仍然是她小时候那样,健康活力年轻。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在去年,2013年的夏天,中过三次风的父亲不是奇迹般地在高山湖边健步如飞了吗?
妈妈笑得合不拢嘴。爸爸伸出双手,拢住女婿的双臂。犹如在瑞士的日子,亲密的父与子。虽然不是吃饭的钟点,妈妈仍然忙不迭地煮饺子。妈妈的饺子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饺子。爸爸忙着给女婿拿桔子。父亲拿出一个小本子,他用古体文字工整地写着老家周边的文物古迹,以及行走的路线。他说,带你老公出去走走,别老在家闷着。我搂住爸爸妈妈,我真想在假期里天天和他们粘在一起。可是,女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家,也有了自己的爱人。
妈妈的老寒腿加之骨质增生更严重了,疼痛难忍,走路一瘸一拐,我看着心里很难受。去药店买了一帖昂贵的药膏给妈妈贴上却不管用。忽然想起过去在国内办公室夏天因为吹空调腿疼得晚上睡不着就往腿上涂抹风油精。涂上时间不长,先是整条腿开始发凉,随后又开始转热,然后疼痛就消失了,然后很快便能入睡,百试百灵。于是立即给母亲买了一瓶,母亲涂上后真的感觉轻松多了。
父亲走路仍然有些飘。有时候,我感觉他走路那么轻,犹如一阵微风。年轻时的父亲可不是微风,而是电闪雷鸣。脾气火爆。爷爷去世后,他的性格忽然改变了。柔和了许多。现在是全没了脾气,不管妈妈怎么数落,他总是呵呵呵地笑。我觉得现在的父亲可爱得如同孩子。
时光流转。当我们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巢的时候,父母则变得如同孩子了。我想牵起爸爸妈妈的手,把他们安置在我的脊背上一起飞。高山、海洋、云雾、树木、花草,甚至还有风都在我们的下面。我们甚至还飞过老房子对面的千年柏。那棵上千年的古树,树身已经老态龙钟了,甚至中间都是空的,然而,在树梢上,却仍然焕发着生机勃勃的绿。
丝丝缕缕的白云在明净的天空缓慢的漂移,飘向我家乡所在的东方。我请它们代我往故乡捎去口信,我亲爱的父亲母亲,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我终归是个客居他乡的孩子。我迟早还得回家,我需要你们温暖的巢,那是我梦里今生永远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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