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西白花纤纤泪
2022-01-05叙事散文太阳神
秋风起，寒冷正式来临，把落红扫得干干净净。凉意从灵魂的背后穿过来，给迟钝的触觉猛烈的一刀，我在风中一阵哆嗦。看看周围的人群。那些春天最早脱了裤子只穿衬裤的时尚女生们，早已抱着双臂，包在厚厚的毛衣里了，或者是厚运动装。这时我才觉得，我应该感到……
秋风起，寒冷正式来临，把落红扫得干干净净。
凉意从灵魂的背后穿过来，给迟钝的触觉猛烈的一刀，我在风中一阵哆嗦。看看周围的人群。那些春天最早脱了裤子只穿衬裤的时尚女生们，早已抱着双臂，包在厚厚的毛衣里了，或者是厚运动装。这时我才觉得，我应该感到冷了。因为我这穿着总是与时季反着：别人穿着厚厚的运动鞋的时候，我却穿着凉鞋。别人穿厚长袖的毛衣的时候，我居然还在穿着透明的短袖。
但我的寒冷并不是跟风上，别人冷了我也冷，也不是触觉上感到的天气的寒，而是一种记忆上的肃杀之气。
园园的小伞一样的小白花，她的花茎很细，很矮，让花冠破土即开，细看，才能注意到它的独特的纤美。粗心的话，一大脚踏上去，它也不会死，你脚抬起来的时候，它又原样的活了。这种纤纤细花，如硬币大小的模样，在英语里，叫黛西（daisy）。
我不知道在我们国家，这样的花叫什么名字。但是相似的花，要是生长在比较肥的山脚下，它的花虽小，它的纤茎却会长得齐漆盖那么深。
那是一个春寒料峭的时候，我曾经呆呆地盯着那个山脚下的一片白色的花，详细审视着它的神态。
一棵较特矮的小白花顺风随势，依靠在一棵较高而且较壮的绿草上。这草我也叫不上什么名字。权且叫无名草吧。
花依了过去。它的两小片茎叶就是它一双小小的臂腕，竟然紧紧地搂住了那颗小草的腰，棵无名草也跟着在风中颤动了一下，我分明看到它的身上隐约发出了生命的气息。
小花和小草就这样缠绕着拥抱着，好久好久。我站着观察，脚已经有些麻了。正想用手去掰开它们，忽又一转念，我为什么要干涉这一对弱小生命的依偎呢，于是，我就蹲下身子来耐心地端详它们。
忽然一阵力量从空而降，我是感觉不到这股力量的作用了，仅仅看到我的衣角被这股力量掀了起来。
但是这种力量对小白花和小草而言，那可是有生命以来最为猛烈最为雄厚的力量，他们承受不了这种力量，于是就双双倾倒，倾倒……偶尔他们又会试图昂起头来，但是颤抖却透支了它们的精力，它们只能就那样缠绕在一起，一起倒下去，紧挨着地面上那些更矮的绿草，没入一片七彩花从……
随着我的衣角被这股力量掀得翻飞，我就注视着这黛西白花与无名草缠绕在一起的颤抖，她们时而带着恐惧的神色抬起头来，时而又被更大一股的生命力量控制着，猛烈地在七采花丛中颤抖着。
自然的这股力量是无形，无色，无味，当它掠过我的身体的时候，我会感到有只无形的柔轻的手抚摸着我的毛孔，当这股力量流走之后，我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黛西和无名草纠缠着倾倒的模样，似乎和我感觉到的揉摸是一个频率。当那股无形的力量消失的时候，它俩会直起腰来；到了那股力量再次勃发的时候，他俩又紧紧地，紧紧地挤在一起颤抖着，绞织着律动的生命音符。
也许是这种无形的生命力油干灯枯的原因吧，我终于看它这黛西小花与无名小草从七色花丛中直起了身子，然后昂起了头。这时候，我那被鬼魂掀起的衣角也平平地垂下了。
但是我还是没有起身离开，我继续观察着这一对弱小的生命体后来的故事的发展。
松开了，无名草的杆茎上两片小小的臂膀状的小叶骨朵儿，慢慢地，慢慢地从黛西的腰际松开，松开……而黛西也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了她的双臂……
于是，他们并肩而立，不再倾倒，也不再挥手，更不再颤抖。只是相互默默地凝视。
我没有丝毫的倦意，我惊奇地发现，在无名草和黛西小白花的凝视中，居然有一滴晶莹剔透的透明晶体从小草片的腰部渗到了它的头上——无名草和黛西小白花居然也有“泪”啊！
我的心为之一颤！
我不知道那股力量——我们称之为“风”的那股力量，对黛西小白花和无名绿草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的生命中最激动人心的生命力勃发？还是被外力所压迫而不得已倾倒葡伏在七彩小草丛中。可是当这股力量消失之后，他们站起来了，松开了，不再互相绞手拧在一起了。
有了这股力量，对它们是幸福还是灾难？没有了这股神秘的力量，对他们是灾难还是幸福？
现在渗出的这小水珠，如果它是黛西小白花的泪的话，那么，我们就会说，那股看上去他们无法抵抗的生命力量的来临，是他们命运中最为幸福的快乐了。而如今这种力量的消失，他们却又不得不各自回到自己原来的坐标上了。
黛西小白花所站的位置，它的根部，与无名小绿草所站的位置，在我们人类的眼里看来，那是可以朝暮相望的近在咫尺。可是，我们要是换一双眼睛和角度来看，比如说，从黛西小白花和无名小绿草的生命轨迹的视角去看，那么他们也许是相隔重洋了呢？
黛西小白花脸上的那滴小如针尖大的泪滴，终于渗出来了，渗出来了……无名小绿草眼里的那滴也渗出来了，噗，一滴泪滚落在地上，我的目光跟着看到地上，但是却没有看到土壤上有湿润的迹象，也许它们在半路上就被风干了。因为黛西小白花和无名小绿草，他们的生命实在是太弱小了，弱小得几乎不存在，要是有人这样的大颗泪珠的话，那么我肯定能听到他们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于是，我突然明白了，这黛西小白花，为什么会在这山脚下长得这么高，而不像在绿原上那样破土却开，纤纤身材的婷婷玉立，原本是因为身旁有了无名小草绿色的陪衬，有这样的陪伴的滋润，它当然会长得这么修长的身材，婷婷玉立的纤纤婀姿……
但是它们决计长不粗壮，纤纤细小的生命体征，是他们那不断渗出泪珠的结果。一旦他们身体里有了生命的力量，他们就会因为相思而渗出一滴一滴的泪珠……
最是油枯离别时
难卜何处能相逢
黛西白花的纤纤泪流尽的时候，但是她枯萎的时候，它的美丽的纤身装满了对无名小绿草的相思泪，所以，她生来就是一把泪注泪泡的美。泪便是它生命唯一突出的特征。
这小小的东西，竟也有天生的情感！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啊！何时我们那麻木的神经里，是不是已然表征了油尽灯枯？
西风来的时候，黛西小白花还在吗？我不知道。也没有朋友可以托付，帮我实地看它一眼。
小小的生命，总是留下无尽的黯然。
[ 本帖最后由 太阳神 于 2011-9-20 22:13 编辑 ] 太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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