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 团
2022-01-05叙事散文贵妃醋
清明,注定与青团有场会晤。从祖上传下的一些习俗,到我们这一辈,早已演化成了一种习惯,成了时令锦上添花的一道风景,比如过年时的打年糕,比如清明时的蒸青团。四月的麦苗还未来得及抽穗,水嫩水嫩的绿先自滋润得我们心酥痒。往常这个时候,母亲必定是割了……
清明,注定与青团有场会晤。
从祖上传下的一些习俗,到我们这一辈,早已演化成了一种习惯,成了时令锦上添花的一道风景,比如过年时的打年糕,比如清明时的蒸青团。
四月的麦苗还未来得及抽穗,水嫩水嫩的绿先自滋润得我们心酥痒。往常这个时候,母亲必定是割了最肥最旺的那一撮,将它们反复洗净,然后放在干净的盆中,不停地揉搓出汁水。这些带着青涩味的麦苗汁,经米筛过滤去除里面的渣,便可以盛装进干净的容器中了,再和上两小团洁净的石灰,搅拌上一会儿,然后让石灰和麦苗汁慢慢沉淀两天,清香的青水便制成了。
往搪瓷盆里倒上一摊糯米粉,加入水,和了这些青水,反复揉成青面团,然后搓成一个一个拳头大小的圆团,左手握着面团,右手的拇指摁着面团的一头,不停的旋转,转出一个坑,在里面加入豆沙,芝麻,萝卜丝,或者肉馅,然后封上口,将面团放进蒸笼里用大火蒸上半个多小时,喷香扑鼻的青团便成了。
滚烫的青团盛放进竹篾的箩里,待凉了,抓一个在手中,不管不顾的啃起来。嘴里啃着,眼睛却又盯向另一种口味的青团,恨不能一口吞一个,吃个畅快。这,是小时候我们最平常的吃相。一,与物质匮乏有关;二,这青水汁和成的青团,糯香清甜,实在让人欲罢不能。江浙一带喜食糯米甜点,于是这清明的青团,经他们的揉捏塑造,便有了自己独特的风味。
想念这青团,更想念母亲年轻时健朗的身影揉青水捏青团的姿势,想念没有烦忧的孩童时代,守着一锅热气腾腾的青团巴巴盼着快点凉去的猴急,想念少时围在母亲身边没有丰厚物质却安宁的心境,想念……那时的青团只是青团,是母亲巧手的杰作,是贫穷岁月里的美食。
其实,在江浙扎根发展的台湾元祖蛋糕店里,有工艺更精湛、口味更繁多的艾草青团,比母亲做的青团要精致得多。只是这青团已然不是青团,而是一种商品,更是一种民俗文化。
元祖的青团我吃上两口便住了嘴,不是青团不对味,而是我在这类精巧的青团中找不出年少时的味道。
清明回家,在街口的花沿桥糕团店买了两盒青团。母亲已没有时间和心情再去揉面和馅捏青团,花沿桥的青团也是纯手工的,工艺步骤和母亲当年的一样。进店的时候,看见两桌做青团的师傅在有说有笑的忙活着,那场景,亲切熟悉,恍如昨日——东家的闺女出嫁,或者西邻的婴孩满月这类红白喜事时,总有村里的巧妇被请去做青团和白团用以祭祖。一样的说笑,一样的麻利,张家李家的聊着,化解一些小怨怼,增进几多乡情,将干巴巴的日子揉得水润圆滑。这时的青团,是祭祖的圣品,也是乡情的延伸。
花沿桥的青团里吃出了家乡的口味,粘,糯,香,咸甜俱佳,是久违的风味。只是吃得再多,却找不见母亲的味道。母亲的青团,有一种特殊的味道,不是加了特别的佐料的味道,而是母亲在制作时,倾注了特别的爱——对家的爱,对子女的爱,对当下生活的爱——所以每次吃母亲制作的青团,再苦再累的日子,也是甜腻清香的,这,是经年后,我嚼着他人制作的青团品出的味。于是清明吃一口青团,既是一种风俗,更是一场怀念。
岁月渐行渐远,有些东西却是永远走不出的,比如一个青团,比如一抹乡恋。
2011.4.7
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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