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的河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0:04 编辑 <br /><br /> 暗流的河

我站在广告栏的一边，台阶上挤满了人群，男男女女，秋风把我们推到了一起。我们也像纷纷扬扬落下的树叶，一层一层的，占据着各自的位子。

看着那些模糊的字体，我寻找着自己的排号和座次，似乎更为目的找到周围熟悉的面孔用来打发上午4个小时下午4个小时的讲座。我感觉我的腰间被碰了一下，轻轻的只是有硬物顶了一下，因为我们手里都拿着刚刚发下来的笔，是我后面的人无意的，我没去想。

接着我的肩膀被从后面伸过来的手拍了一下，当我扭过头去时，她已经站在我的面前用学习资料掩着嘴笑。我们的见面好像突然了点，觉得相互视力错乱，无法把目光停留在对方脸上。

“你来了！”我说。

“嗯，你也来了”

没有别的言语，我讪讪的笑了，笑得很仓促，像是拉开的衣服拉链突然觉得身体感觉外面的寒冷又迅速拉到脖子跟前，围了个严严实实。

她显得苍老了许多，先比之下她所说的每一句像是光阴没在我的身上碾过的痕迹，那份眼光值得信赖，我自己也觉得毛手毛脚，对自己的年龄含糊其辞。她很健谈，笑容依然没有拘谨，像摇铃，每一句话都发出清脆的声音。这声音没有浮沉，没有压抑，尽管脸上的皱纹把我的目光绊得踉踉跄跄，直到抓住了鬓间的几根白发才没险些掉下来。

小辫子不见了，浓浓的发髻蜷曲着，失去了光泽，这和六月的麦子缺水没什么两样，干涸、焦黄、萎缩，那曾经抵痛我少年梦幻的犄角呢，还有角上的两只蝴蝶呢？

当我把时光再次从记忆力释放出来世，记忆像一只小兽，呲牙咧嘴，面目狰狞。吓得我赶紧关闭门闩，努力让心平静下来。

那是上初中三年级的时候，开校的第一天，我们几个同学出去买东西，迎面而来的一个女生和我身边的同学打招呼。当同学告诉我她是我们刚刚作下的亲戚时，再望她，她像一只蝴蝶转眼就不见了。我只记得她穿一件粉红色的马甲，白色的裤子，头顶上扎一个蝴蝶结。

我们家都离学校很远，属于住宿生。学校食堂设在我们高年级的宿舍后面，每次打饭我们高年级的总是挤在前面，男生一队女生一队。她个子矮，又是低年级的。或许她也从别处认识了我，见到我腋下夹个饭盒，脸一下就红了。

一次正好挨到我和她一起检票，我等着她把票递给炊事员，她也等着我把票递进去，直到炊事员不耐烦的大声叫喊，她才把票递进去。

第一次正面见她，她低着头，脸比以前更加红了。一顿午饭成了全宿舍奚落我的笑料。大抵都是说我下流。尽管我极力辩解也无济于事，索性那个和她一个村子里，在我一起和她搭讪的同学出来为我解围，这事才算平息。

后来她经常来我们家。

随着年龄的增加，我们依稀懂得男男女女之间那些模糊的情感。一起说的话也竟然少了起来，无非说些四不着边话题···

后来我们相互成了家。

成了家之后，心里都明白世俗的河岸边我们只能相望，那座过河的桥我们的父母不可能给我们搭的。

在这个河岸边我们一望就是20年。

20年后的今天，他从身后认出了我，我从她蒙着脸的眼睛里认出了她。20年的她，头顶的犄角被时间锯断了，蝴蝶先后化蛹飞走，几根白发渗出淡淡的酸苦。我使劲摁着记忆这只小兽的脑袋，它愣是从时间的空隙里往外钻，挤占着内心情感的脆弱空隙。

她在这城市里，没工作。只靠丈夫每月打工挣的钱支撑生活。她有两个孩子，日子自然紧巴巴的，从她瘦小的脸颊中看出这种生活在城市和乡村的缝隙里，活着其实就是挣扎。

我不禁打了个颤，像是刚刚爬出了秋水的河流。

那河流清澈寂静，但永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