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老鼠较量的沉思

　　　我第一次与老鼠较量，是二十多年前。
　　　当时刚参加工作的我，一个人住在一幢三楼的单身宿舍里。书桌前的窗外，是一蓬从一楼底部爬上来的枝桠茂盛的叶子花。一天晚上，我正坐在书桌前看书，突然发现叶子花的枝桠间，有一个晃动的黑影，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米黄色的半大老鼠。它隐蔽在枝叶间，正通过紧闭的玻璃窗，鬼头鬼脑地窥视着我，我也通过玻璃窗，不动声色地悄悄观察着它。
　　　大约一二十分钟后，不知是发现我不会伤害它还是断定我根本无法直接攻击它。老鼠竟一纵身跃到窗台上，与我近距离面对面。相互约又对视了三四分钟，见我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老鼠便开始在窗台上，跃来蹿去地自由自在地捕食秋夜的蚊子、小虫以及飞蚂蚁之类的猎物。有时它竟还将身子竖立起肆无忌惮地贴在玻璃窗上，将灰白色的柔弱腹部整个暴露在我面前。我伸手触及玻璃窗，手掌与鼠腹仅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老鼠仍没有丝毫的惧怕。谁说胆小如鼠！我真忍不住想打开窗子，收拾这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鼠辈。但我明白，只要我一推开窗户，老鼠早已逃之夭夭了。
　　　我决定智取这只气焰嚣张的老鼠。
　　　第二天，我将拌有老鼠药的数粒炒花生米放置在外面的窗台上，坐等为嘴伤身的老鼠毙命。晚上开灯的时候，那只老鼠果然又如期而至了。这次，它一现身后就毫不客气地跳在窗台上，我几乎是屏住呼吸地盯着它，只等鱼儿上钩。出乎意料的，老鼠竟对香喷喷的炒花生米视而不见，连鼻尖都不嗅其一下，而是在我面前蹦蹦跳跳地重演昨夜捕食故伎。我不禁有些目瞪口呆，难道这只老鼠成精了不成。它竟然望都不望就识破那是我下的圈套，是一个甜蜜陷阱？
　　　不管怎么说，我再也没有耐心同老鼠继续演绎这种“逗你玩”的游戏了，我猛然推开窗扇，老鼠自然迅疾蹦蹿得无影无踪。
　　　之后，我又经历过几次与老鼠的遭遇战。印象颇深的大约有两次。第一次是刚成家不久，有一天晚上，妻子突然发现新房里竟然跑出一只硕大的老鼠。我们俩当即投入了灭鼠战斗。为了防止老鼠逃蹿，我们首先将所有门窗紧紧关闭，然后一人拿一把大扫帚，开始紧张地搜索和扑打老鼠行动。这只老鼠真是非同寻常地顽劣刁狡，它忽而钻进床底，忽而蹿进矮柜背后，忽而又藏匿于下沙发下。任凭它怎样东躲西藏，我们都穷追不舍，誓要将其置之死地而后快。好不容易将老鼠围堵在冰箱脚下面，我心里不禁暗喜，现在看你还往哪里逃！然而，这只老鼠却一下在我们的眼皮下莫明其妙地彻底蒸发了。我们将冰箱底抄了个翻来覆去，仍然没有达到“活要见鼠，死要见尸”的目的。懊恼之余，我虽然百思不得其解这只老鼠，究竟是怎样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脱的，却也多少对老鼠的逃生本领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第二次是最近的一天晚上，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时候，妻子突然又发现沙发底下跑出来一只银灰色的老鼠。我们同样立刻投入了围剿老鼠的战争。我们先将家里的所有长筒雨鞋倒躺在地上。不久在我们的合力围堵下，这次这只蹿来跳去逃命的老鼠，最后终于钻进一只长筒雨鞋里，我们赶紧将鞋口死死捂住，并迅速将中圈套的“鞋筒中的老鼠”就地正法。老鼠虽然被打死了，但由于先前妻子在楼梯下边的杂物堆里，翻找藏匿其中的老鼠的时候，不幸被狗急跳墙老鼠咬着一下，虽然只是被其牙齿微微挂出一丝血痕。可挂彩的结果，令我们无法享受消灭老鼠带来的胜利喜悦！
　　　经过几次与鼠辈遭遇和交手之后，我开始注意起老鼠的有关活动起来。自古以来，人们就非常痛恨老鼠。老鼠不只偷吃人类的粮食，不劳而获，坐享其成，而且还咬坏器物，传播疾病，有很强的破坏性和危害性。可以说，老鼠是威胁人类生命财产安全的重要天敌之一，尽管它极少会主动攻击人类。同时，从有关资料上，我得知老鼠的确是拥有高智商的动物，不过其智商最高，也只相当于一个八岁小孩的智商。人类与老鼠的战斗之所以迟迟难获全胜，究其原因，大概是对人类来说，对老鼠之战，只是消灭“剥削者”，是消除疾病的传播者，是除害，可是对于老鼠而言，它与人类的每次遭遇，都是生死搏斗，是事关生存还是死亡的严峻问题，所以它必须使出浑身解数，来对付人类对自己的“迫害”。也许正因为如此，老鼠尽管只有八岁小孩的智商，人类并不容易将其一举战胜！
　　　许多人将人类不能消灭老鼠的原因，归结为老鼠那令人惊叹的生存本领和对恶劣环境超强的适应能力。不错，老鼠的确具有超出人们想像的生存能力，人类生存的地方，它能生存，人类不能生存的地方，它也能生存。无论是暗无天日的地下水道，还是酷热难耐的荒凉沙漠，甚至是布满核辐射的地方，老鼠都能怡然自得地生存繁衍。
　　　但我认为，人类与老鼠战斗了几千年，之所以就是没有将小小老鼠完全、彻底地消灭干净，还另有原因。换言之，因贪婪而变得异常残酷的人类，可以战胜毒蛇猛兽，即使是长期被人们谈之色变的所谓豺狼虎豹，如今都几乎被无情的人类赶尽杀绝，成了濒危动物，可叹的是却惟独对小小老鼠无能为力。从表面看，这不能不堪称是一个奇迹。但仔细思之，又不难发现一个多少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实：这就是人类尽管非常痛恨老鼠，恨不能食肉寝皮。然而对于人类而言，老鼠仅仅只是一个“祸害”而已，而没有其他任何的使用价值和用途。也许这才是老鼠能够长期与人类共存和周旋的最根本原因。倘若老鼠像老虎一样，全身都是宝：肉，为餐桌上的美味佳肴，皮毛，可制成昂贵的大衣，骨头泡酒能够滋阴壮阳。那么老鼠恐怕早就被人类逼迫成濒危动物了！
　　记得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一个早春，当时我还是一名历史系的在校大学生。系里组织我们赴滇南蒙自的一个叫嘎马底的十分偏远高寒的少数民族村寨进行社会调查。发现那里人家的火塘顶上经常吊炕着三五只老鼠，原来当地有食老鼠的习惯，并以老鼠是上品美味。他们用竹子制成弹弓，以泥土烧成弹丸，只要老鼠一现身，张弓弹射，几乎弹无虚发，百发百中，老鼠无不应声倒地。难怪我们在那片山乡摸爬滚打了一个来月，竟没有发现一丝半痕老鼠的踪影。
　　由此我想，人类要消灭老鼠其实说难也不难，倘若有朝一日，科学研究突然发现，老鼠的肉具有延年益寿的特殊功效，或者是老鼠的血或骨头泡酒，是养颜美容的佳品。那么老鼠的末日便会不期而然地真正降临了！




[ 本帖最后由 杨纯柱 于 2010-11-11 17:1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