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沱江，我遇见了你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6:08 编辑 <br /><br />
在沱江，我遇见了你



内心里似乎总有一种忧忧的歌声传过来，传过来，叫我走近你，亲近你。

我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走进了暮色中的你。暮色四合，这该是描绘和表达你最好的景致，包括你的独特山城环境和你笔下的主人公，乃至作者。

我是极其欢喜这种悠悠的、略带忧郁的山水特质的，正如我此刻吃了晚饭，沿着河岸，在桨声灯影中寻觅你的踪迹，犹如找寻一位期盼已久，一直在心中某个角落占据位置的心仪之人。那种美妙，似乎只适合一人独享，即便是幽幽的，甚至有些幽怨。

如同这夜色，雾霭四起，一切皆朦胧在清辉中，似雾似梦。站在这样的水边，看山城水城，一些思想便晃晃地浮游上来，如同这夜色中渺茫的歌声。一位俊秀的姑娘，正盈盈伫立岸边，一边傻傻等着她爷爷回来接她同家去，一边痴痴想着适才与二老岳云对话的场景，心事在夜风中悄悄儿藏着，既甜蜜幸福，又隐隐担心着。如此善良美好的姑娘，怎不叫人怜爱。而此刻，我悠悠想着这些事，任思绪漫游，几许羞涩不禁漫上耳际，似乎自己也成了那姑娘翠翠，她的心事，也成了我的心事。

这样想着的时候，脚步已逶迤至河岸大柳下，要过河了，心事遂不能如柳树般细腻了。只管将脚抬起，夜色下，灯火映照，河面波光闪烁，自然有些扑朔迷离。赶紧集中心思，一步一个脚印踩着河中的石墩，待一只脚踩稳了，方才将另一只脚跟过去，这番儿小心谨慎的模样，真像相亲大事。翠翠在大老和二老二人中选亲，及爷爷之间徘徊的情感，不禁蒙上心来。这清纯清秀的姑娘，美丽善良的心，就如同眼前沱江的水，清冽，甜津。

很想让思绪凝住，如了这夜色下的水，只许波纹轻轻儿泛漾。对于一些美妙美好的感觉，秘密的珍藏，常喜为私人之欲。关于沱江水的清冽甘醇，此刻，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它的质地。那是山民淳朴善良之心所养，水养人，人养水，一方水土一方情。如同老船夫和她外孙女儿翠翠，这祖孙俩，在茶桐可是出了名儿的良善。天天为人摆渡不要钱且不说，还搭上自采的烟草请人品尝。茶桐、沱江，似乎就是山城人民独守一方的美丽善良的代名词。

一忽儿，已至对岸，驻足四望，这渺茫夜色中的茶桐小镇，真个是遗世独立的世外桃源。我虽为江南人，但对典型的江南水乡，如乌镇、周庄等还是情有独钟的，这两地一直未去，一直是心念念兮。而如今，见了你——茶桐，我要说，你是不同于乌镇与周庄之美的。如果说它们之美，美在古朴典雅的水乡，但它们在底子里还是脱不了一些现代气息；而你，尽管被那么多四方来客所览，但其山城特色，其端居世界民族一隅的淳朴民风，还是前二者所不能比拟的。在你面前，我唯有暗暗嗟叹：我来迟了！在有生之年能见你，是一个人的福分。

吊脚楼！我近乎欣喜地叫出。似乎一直奔着她而来，似乎她一直就躲藏于某个角落，叫我看不见，但一直隐隐牵挂着。这样的心绪，多像终于见到梦中的情人。

檐角翻飞的梦幻，一些美好的憧憬，带着梦一般的迷离，只将楼高高儿吊起。然后，在楼的下端，沿着水，顶着好些木柱子，吊脚，故此得名吧。这吊脚楼所建模样，本是为了每年的河水上涨，怕淹了房子，如今倒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惟其在沱江，方能见到独特的民居吊脚楼。曾在教科书上所见各处民居特色，其中的吊脚楼也只是如其他民居般在我心里轻轻走过而已，如今一睹真身，我不会再忘了你。此生，只一回见你，便会常常梦你。

木阁楼，花格子窗，是沿水生长的山城之花么？是美丽善良的山民么？此刻，我多想让自己住进你的心窝，成为你的一部分。住进你，从此幸福与你缠绵，享受甜蜜恩爱、平静优雅、如水般纯真的日子，过着踏实安闲的每一天。这，是我一个外乡客人的非分之想么？

“一切总永远那么静寂，所有人民每个日子皆在这种不可形容的单纯寂寞里过去。个人怀着自己的心事在这个小城平静生活着。”（《边城》）即便是如此，也是我所愿。红尘之界，尤其是城市喧嚷，早已令多数人心灵蒙尘，“逃避、寻觅”的想法，为其所长期隐占。奈何现实总归是现实，少不得生活一天天重复，但内心里又实在孤寂，于是寂寞的灵魂常常凭借文字表达了去，在文字中尽情抒发感叹。灵魂归乡的夙愿，在此刻似乎找到了答案。我一直所找的，原来就是这里，此处甚好。

念着，我似乎有些明白，一代大师沈从文先生，为何至城又返乡，且其撰写的《边城》享誉中外，或许正是这种比照，使得他找回了心灵的归位，彰显了人性的真善美。一切外在美皆是虚浮的，惟其内心的安静与安宁，本真与纯朴，幸福与善良，才是永久的。

夜色愈见愈浓，东方鱼肚渐白，沱江边，吊脚楼下，阿妹浣纱，河面上，阿郎摇橹，波光粼粼，一切像撒了金似的，如同这日子，如这日头下的人性。

此时此刻，我又想起了《边城》的开头白描：由四川过湖南去，靠东有一条官路。这官路将近湘西边境到了一个地方名为“茶峒”的小山城时，有一小溪，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这人家只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子，一只黄狗……

在桨声灯影与日辉闪烁中，我已将故事里的边城与眼前的凤凰城合二为一了。七月，在沱江我遇到了你；今生，我不会再忘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