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吹口琴的女孩（外两篇）

乡村吹口琴的女孩（外两篇）


从前总是想离开故乡的乡村，不想现在在繁华的城市里，心灵的拥挤，总是感到疲惫，而心累是最怆然的一种感觉。于是，常常回故乡的田野，想在大自然的宁静中憩息。而有一次，在那浓绿荫凉中，我邂逅了一个吹口琴的女孩，震惊不已，陶醉不已。

现在乡村出去打工的青壮年太多了，一个个村子中的人差不多走空了，走进村庄总是空荡荡的感觉，村庄里固然宁静依旧，但不免让人怅然若失。但当我徜徉在青砖瓦屋，绿树浓荫中，突然飘来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让我蓦然间有了一种如梦如幻的震惊，像突然遭遇一种奇迹的闪现，怦然心动，久久陶醉。我情不自禁停下了脚步，静静地聆听这悠扬悦耳的琴声。吹的都是过去的流行歌曲。《莫斯科郊外的夜晚》、《北国之春》、《小城故事多》、《城南旧事》主题曲……，一首接着一首。

那悠扬的口琴声在整个村庄中回荡萦绕，空荡荡的村庄忽然充盈起来，一种怀旧的气氛里，人便整个地沉静下来，心绪在琴声里飘飞了很远很远。现在街头巷尾热闹的都是周杰伦、谢霆锋、王菲……已经很少听见口琴的吹奏了，蓦然听见口琴声，仿佛遇见了故人知交。静静地欣赏着，不知不觉循口琴声来到一家门前，看见一个女孩子坐在门前的一棵槐花树下，一团团的槐花如雪，清香一阵阵的飘。我的心灵仿佛顺应着琴声的呼唤，在绿油油，花朵锦绣的田野上如蝴蝶一样翩翩飞翔。

我不想贸然去打扰这位女孩。从一些老年村民那儿听说了一些她的故事。原来，她叫兰花，她早已结婚，十多年前，她刚满二十岁，便和自己的初中恋人结婚了，结婚三天，丈夫便要出门去打工赚钱。村民都劝兰花跟丈夫一路出去打工，但兰花放不下年迈多病的母亲，要陪伴着照顾母亲，村民说现在外面打工人乱搞男女关系的多得很。可兰花说她相信丈夫，他俩是青梅竹马，也是冰清玉洁的初恋，爱情是经得起考验的。

可是丈夫出门后，再没回来，只是寄一些钱回来。有村里与他在同一个城市打工的人回来说她丈夫在外面找了一个时尚妞，兰花差点晕过去，但她并不去找丈夫，从此每天拿着丈夫的口琴吹，再就是绣绣花鞋垫。绣花鞋垫是本地一种民间绣活，绣花草鸟鱼，自然万物，美仑美奂，堪称艺术。她出嫁时，给丈夫绣了两箱绣花鞋垫，让十里八乡的人跑几十路赶来看，个个称她心灵手巧。如今，她又绣了二十箱绣花鞋垫。

十年间，她一直没生小孩，总有一些人劝她改嫁算了，但她依然相信爱情，虽然伤心，但她并不怨恨丈夫，而是悉心细致地照料丈夫的父母和自己的父母，支撑着一个家。她就靠吹口琴和绣绣花鞋垫来打发寂寞的时光。我惊叹着这样一个女孩，竟然还如此相信神话般地相信爱情。

从此，我在乡村安静下来，清清静静地写作，疲累时，去听听女孩吹口琴，或看她绣花，真是一种享受。不久，县城文化局来人，说绣花鞋垫是非物质文化遗产，要派她去北京参加非物质文化遗产展览，让她现场表演绝活。十里八乡的人都来看她，个个眼中露出尊重、羡慕、佩服的眼光。

女孩去北京那段日子，我总是牵挂着女孩，耳畔回响着悠扬的琴声，那仿佛是古朴乡村的灵魂。 化入阳光


人生烦恼重重，心绪难宁时，而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久久地伫立窗前，静静地，久久地眺望窗外灿烂的春天阳光，在轻轻盈盈地跳跃着天籁般的舞步，让自己化入阳光化入梦，化入禅境化入空。

春天来了，浩浩荡荡地来了，在清清亮亮的春光中来了。春光是如此的清丽怡人，纯净温柔，像一个清纯脱俗的窈窕淑女容光焕发，那种映照在天地间的容光焕发，散发出动人心扉的别样气质，淡雅而清新。春光深情款款地映照一抹淡白在窗玻璃上时，就有一种感动的电流在心中流淌，在心灵感应地勾动人的浪漫情怀。坐在桌前为人生烦恼若思多日的自己，一阵阵的心灵心魄悸动，一阵阵的情愫情思悸动，情不自禁地敞开了封闭的窗户，一任春光扑面泻了进来。而后自己静静地伫立在窗前的春光里，闭起眼眸，仰起脸庞，静静地沐浴着春光，在沉静的心绪中，感受着春光的舞蹈跳跃。自己穿越了漫长苍凉的寒冬般的心事而来，春光也是穿越了漫长的萧瑟的冬天而来，自己与春光就心灵相通了，成了心心相印的知音挚友，那一刻在有朋友自远方来的喜悦中，我久久地仰着脸庞，静静地亲近春光，倾心聆听着春光的清清亮亮的旋律中的呢喃，在深情缱绻地呢喃，在温柔荡漾地呢喃，在清清爽爽地呢喃，在抚慰心灵地呢喃。这轻轻的呢喃里包含着无限的春天的信息和气息，胜过了世上所有的哲学家思想家和文学家的各种语言，不华美，不浓艳，不矫情煽情，却在清淡纯净中开启了人的心灵智慧，醒醐灌顶一样令人豁然开朗，让整个生命和心灵与春天一起相互接通共振，勃发出欣欣然苏醒过来的生机盎然，像沾满湿润晶莹的露珠的花朵，含苞待放在天地空明广阔中。

慢慢地，慢慢地睁开眼眸，春光就把无边无际，高远恬淡的蓝天映入了我们的心田，将所有的苦恼和烦闷一扫而光，将所有的抑郁和忧伤一扫而光，将所有的浮躁和狂乱一扫而光，让生命和心田随蓝天一起渐行渐远，向岁月无边、人生无边的光明温暖的远方扩展、放大、延伸、铺展，直到如蓝天一样无边无际，广阔而明净，朴素而深远，你蓦然顿悟，春光映照出的蓝天才叫蓝天，蓝天是春光呈现给人世间的最美好诗意的礼物。只要仰起头来，静静地仰望凝眸着蓝天，蓝天就属于我们每个人。

人生的磨难痛苦，让人越来越深层次地体味、领悟到春光的无限深意，人世沧桑，命运多厄，而春光从来不负人心所盼，从来不负人们浪漫的情怀，年年在季节轮回中，以梦一般温柔透明的光泽，在广袤大地上唤醒欣欣向荣的生机，在萧瑟山林野岗上唤醒醒目醒心的绿意盈盈，在绿叶簇拥中唤醒层次分明的鲜花美景和讲诗情画意。我们也就醒悟到不能辜负春光的美意，在春光的鼓动下放下心灵的沉重负荷，轻盈了脚步在旷野山峦间徜徉、流连，尽情尽意地享受春光融融，春意融融。春光于是静静地泻进我们的心灵、灵魂和生命中，映照出孩提时代般本真纯洁、宁静无忧的心境心绪，让我们在返璞归真中感受感应到春光唤醒了自己愈来愈多的温情愉悦的记忆，唤醒愈来愈多纯情梦幻的遐思，我们的心灵中其实埋藏着许多人生的种子，在期待着春光的照耀，春意的孕育，我们的人生其实就是山川大地，在春光灿烂中万物复苏，华团锦簇，流光溢彩；我们的生命其实就是一片片森林，在春光的鼓励中萌出一层层新绿，渐渐绿浓了山川岁月；我们的心灵其实就是一朵朵鲜花，在岁月的枝头，迎着弥漫的春光绽放吐蕊，芬芳四溢；我们的人生其实就是江河小溪，在春光熠熠中奔涌流淌，碧波荡漾；我们的信念其实就是春光洗过的蓝天，一碧如洗，空灵纯净……

在春光中静静地徜徉，静静地倾听着春光，春光其实悄悄教会了我们许多：因为这世上有疾病缠绕，所以我们要像春光一样灿烂明亮，健康快乐，以春光的博大明亮来稀释掉人生的忧愁，拒绝疾病的到来，因为这世上有虚伪与嫉妒，所以我们要像春光一样坦诚温暖，散发出善意的心灵慰藉；因为这世上有不尽如人意和坷坎挫折，所以我们要学会春光催生万物、复苏万物一样催生、复苏人生的生机勃勃，欣欣向荣；因为这世上有冷漠和狡诈，所以我们要像春光一样袒露胸怀中的真诚，释放本真光明的性情性灵；因为这世上有恶意中伤和伤害，所以我们要像阳光一样来去从容潇洒，无羁无绊，博爱而包容。

春天的阳光好像就是为了化解尘世间的重重烦恼而从辽阔明净的蓝天上，一泻万里地泻洒到人间来拯救苍生的，只要自己的心灵去静静感应阳光，顺应着阳光醍醐灌顶的呼唤，我们的生命、灵魂就可以化入阳光，倾听到佛道、禅的阳光一样的经语振动着茫茫宇宙而辽阔无边起来。


爱上女儿绣


在红安县广泛流传着一句俗语：“无女不绣花”。但随着改革开放，大量的年轻人外出打工，乡村中渐不见有人闲散中忙十字绣活了，反而是赌博之风有些盛行起来，不免让人心生失落。随着挖掘非物质文化遗产活动的开始，我惊喜地发现，红安县流传千年的十字绣又流传开来，盛行一时。而有些百无聊赖的我，也渐渐爱上了这种民间流传的女儿绣，让日子充盈丰富起来。

爱上这项女儿绣，首先是因为这项绣活列入了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目。的确，红安这一民间绣艺，开始绽放出了璀璨的艺术光彩和文化内涵，价廉物美，极具开发价值。红安绣花鞋垫是地道的民间刺绣，始于东汉光武年间，兴于唐，盛于清，历史悠久，融入了广泛大量的民间智慧，集日用与艺术审美于一体。作为日用品，是因为它是出自农家少女之手，从民间自发兴起，体现出少女柔情似水、芳心似花的女性特征，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于依依柳树下，空灵月光中，静静地绣出一双双绣花鞋垫，作为定情之物，送给情郎哥，或作为嫁期的礼品，男方可以放在鞋中作鞋垫。作为艺术品，它可以写意与写实结合，对于自然界中的万事万物，进行大胆的夸张、变形，通过花纹图案，色彩搭配，来艺术地再现生活和表现生活，表现出清新悦目的质朴美、浪漫美、明快美，生动细腻地展现出了天上人间的丰富多彩，细致入微的自然景物、风土人情，乡土气息浓厚。

爱上红安民间这一女儿绣活，还因为这一绣活以其绚丽的艺术特色、丰富的文化内涵，受到越来越多的国内外工艺品收藏者的喜爱，我们在传承这一面临失传的绣活艺术的同时，还可以出售创收来贴补家用。如今，从城里到乡村，已悄然兴起了传承十字绣的热潮，不少的女子都加入了这一浪漫行列。自古以来，男耕女织传为美德，女子爱女红爱绣活，是一种优良的文化传统，在麻将、打牌之类赌博盛行的当下，让久已生疏的传统文化重新走进民间的日常生活中，让女子在这些绣活中恢复一下女性的本色，回归一下女爱手工、勤俭持家那本真柔情的传统风情。而我，自从爱上了家乡的十字绣活，人再也不沾染抹牌赌博，再也不那样随波逐流，庸庸碌碌了，也不再无所事事，心中空落落的寂寞了，整个人在细细致致的绣活中进入了一种淡泊宁静、清清爽爽的感觉和状态中，时日一长，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活出了女子的精气神。而在亲戚朋友面前，尤其是在老公面前，竟也柔情缱绻地妩媚动人了，让他渐渐感觉到了妻子文文静静，心灵手巧、传统娴淑的另一面，展现出了在日益工业化而被淹没了的女性特点特色，也寻觅回了作为女性的那种矜持、含蓄、高贵、自尊、自信，让艺术的光亮照亮心灵的空间，也照亮茫茫的人生路途。

有闲暇时，回到古朴广袤的乡村，与乡绣女们一起于桃红柳绿中绣活，也是一种享受。如今，桃花灼灼一片粉红中，或绿柳依依如云如雾中，或满架秋风扁豆花间，或月色空灵诗意浓中，常常可以看见一个或几个女子，娴静地坐在其间，手拿绣活柔情似水地绣。天空瓦蓝瓦蓝的一片辽阔高远。大地葱茏葱茏的一片旷远深邃，白云悠悠地飘移，阳光闪闪亮亮地芬芳，风儿清清爽爽地吹，河水清清亮亮地流淌，白鹭翩翩地飞翔，黄牛哞哞地鸣叫，狗叫鸡鸣出岁月的空旷，人坐其中绣活，便活出了人生的恬淡真境，在禅意与艺术的博大精深中，有了一种返璞归真的超脱世俗之感，绝不同于牌桌上那种烟雾缭绕中的堕落空虚、心机重重，你争我夺，混乱不堪，甚至龌龊迷乱。而我的绣艺也得到了姐妹们的赞誉：绣出了自然景物的神韵、韵味、灵动、灵秀，点点线线中有了生命细腻的律动，比本地绣艺传奇老人刘凤仙的绣艺别有一番雅致。她们还笑称我可以成为刘风仙老人的真传弟子，让这门绣艺的最高境界得以发扬光大。

在未来的日子里，我将永远专心致志钻研这门古老的民间艺术，乐此不疲地传承这项非物质文化遗产，让生命灵魂与其一起盛开如夏花之静美。（注：本篇是作者和他的妻子合作写的。）

[ 本帖最后由 张红华 于 2010-12-6 22:3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