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桑拿天(外一章)
2022-01-05抒情散文于文华
河西桑拿天(外一章.散文)
□文/于文华热。闷热。闷热闷热。从太阳升起到落下,整天全身流汗,给人黏黏的感觉,且头晕眼花——被人形容的桑拿天,在海拔与地势较高的河西,历史上从来没有感知过的高温天气,有幸频频光顾,让人亲身体验。县一中有位身体发……
□文/于文华热。闷热。闷热闷热。从太阳升起到落下,整天全身流汗,给人黏黏的感觉,且头晕眼花——被人形容的桑拿天,在海拔与地势较高的河西,历史上从来没有感知过的高温天气,有幸频频光顾,让人亲身体验。县一中有位身体发……
河西桑拿天(外一章.散文)
□文/于文华
热。闷热。闷热闷热。从太阳升起到落下,整天全身流汗,给人黏黏的感觉,且头晕眼花——被人形容的桑拿天,在海拔与地势较高的河西,历史上从来没有感知过的高温天气,有幸频频光顾,让人亲身体验。 县一中有位身体发胖的老师,96年被亲戚设法调入改革开放最前沿的深圳,且据说从事税收职业,正在谁都羡慕、谁都眼热的档儿,那老师却求情下话又调了回来。普遍的理由是过不惯那里快节奏的生活,尤其难熬炎热的夏天。说走在外面全身出汗,钻入办公室还是满头大汗,头放在空调下面,感觉还是热。站着不是滋味,走路大汗淋漓,吃饭饭不香,睡觉不实在,干活没心思,不到一年瘦了十多斤。打道回府,返回生活习俗适应了的河西,气息顺畅,呼吸均匀,人慢慢恢复了元气,尤其河西凉爽的夏天,觉得返回生他养他的热土绝对正确。
但他万万没有料到,不到五年,河西也遇到了南方人司空见惯的桑拿天。一连数天,气温一路攀升,最高气温摄氏41度(《兰州晨报》载内蒙古有天最高气温达44度),河西县市平均气温36度,为历年与历史同期最高。太阳看似白白的,可像个火球一般,散发出无比炽热的光芒。天空里没有半丝云彩,散发出股股热流,无声无息黏附在人身上,撩拔着人的躯体。五六月里雨水多,刚显山露水蓬勃而出的绿色草丛,七月底连续一周多的持续高温,草晒得枯萎、发黄,似乎人轻轻一踩,就会捻碎。 热流滚滚。麦子晒得麦叶干干的,哗啦哗啦直响,人们尤其年青一代的农民,不敢顶着毒日头割麦,叫来收割机,三下五除二脱下来,将麦秆留在地里,等待稍稍有些凉意了再收拾。有老农头戴一顶破草帽,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地一把一把收割,时不时拿衣袖擦擦满脸的汗珠,还拿草帽扇扇风。割了半晌,实在热得不行,提上镰刀到地头的树荫下,卷个旱烟卷,抽一口,吐出淡淡的烟雾,再磨磨尚且锋利的镰刀。土豆的紫花儿被强光晒得无精打采,玉米油油的叶子弯曲了,有的慢慢变黄。柳树叶耷拉着脑袋,有些卷曲,有些发黄,有些甚至掉落在地,随风飘散,像是被谁伤害了一样。有微风吹来,树头连同树叶摇头晃脑,显得很兴奋、很受用的样子。道路两旁的国槐,叶子恹恹的,像是被谁抽取了精气神。唯耐旱的白杨树,默默站立在那里,树叶依然那么翠绿鲜活,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几只小鸟钻在树荫里,叽叽喳喳,像是争论着什么热天难熬的话题。有几只干脆蹲在变压器的横梁上,大张着嘴,一个劲地呼吸着。一只小些的,想试一试看似冰凉冰凉的人行道栏杆,谁知刚站立在铝合金栏杆上,双脚就被烫的站立不住,赶快飞到地下,抖抖身子,好让发热的身躯凉快凉快。小狗伸着舌头,喘着气,找到一处阴凉的地方,就也不想挪动半步。猫儿钻在了土洞里、树底下,等待丝丝微风的吹拂。山坡上的羊群,头都低低的,像是寻找着什么,一直不想抬头,也不再啃吃草,好像对吃不感兴趣,唯有急急忙忙转到山坡后背阴处,身子斜斜的,躺下来,等待天黑下来。 县城里吆喝着、转悠着卖醋的汉子,驱赶不住那头灰色驴子——它一步都不想迈开脚步,只是呆站在树荫下,像人一样纳凉。汉子知道天太热了,他也想尽快出售完那些麸子醋,早早回家。汉子懂得驴子的心思,他拿树枝轻轻抽打了两下驴,那驴极不情愿地转到学校家属区里。汉子知道那里有些草,城里人大中午的要午休,吆喝会招人讨厌。他待在楼前,吃老婆早上装的白面馍馍,喝着一瓶矿泉水。将驴从架子车上解开,让它也轻松轻松。驴找块有尘土的地方,翻来翻去打滚儿,好像将全身的热气,一股脑儿全滚落在了尘土里,散发在大地上,并借助地上的凉气,出汗的身躯才稍稍好受些。
风是热风。水是温水。人是湿身。洗把脸,刚刚擦净,汗自会涌上来,像是前赴后继的“勇士”。有女人看孩子热的不行,取出塑料盆子,接来水龙头上的水,太阳下稍稍晒晒,将孩子脱个精光,不时拿手把温水抹在孩子身上,再拿毛巾擦着全身——自己也感到微微的凉意。惹得路人啧啧称赞这位母亲的好办法,也羡慕躺在水中孩子的凉快。女人撑阳伞、戴凉帽还嫌热,还手持一把扇子,边走边扇。时尚流行的超短裙、一步裙闪亮登场,中裤、短裤、超短裤风靡一时,宽松好看、时尚性感的裙子,长腰丝袜、网状丝袜商场供不应求。无以复加灼热中,有些女子身穿现代小资的衣裳,招摇过市,在男人眼球中裙摆摇曳生姿。天足成为流行趋势,也节省了穿袜子的时间与费用。有些女子染了黑色、紫色、红色指甲,走过去,招惹的男人眼球盯着看。有个女子露出雪白的大腿,脚指甲绣了好看的梅花,走过去就仿佛流动的风景,有一种暗香浮动的雅致。男人们则穿起了到外地旅行时穿过的行头——短裤、背心、凉鞋,就这样还是感觉热。赤脚穿凉鞋,脚底下全是汗水。到河西开商铺、当农民工的南方男人,大多赤膊上阵,袒胸露背,不管不顾人们的眼色,他们对这样的无上装举止习以为常,显示出随意自在的生活本性——而相对保守的北方男人,天再热,再桑拿天,也穿件汗衫、背心抑或半截袖,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光溜溜的肚子,尤其在女同胞们眼里,感觉有失斯文有碍大雅。
超市、商铺、小摊点前,各式各样的饮料成为抢手货,尤其各种冰柜前,雪糕、冰冻饮料大受欢迎,大大小小的老板手摇纸扇,满头大汗招徕顾客,心里偷着乐。山坡上的蚂蚱,许是感觉山上太热有些受不住,“扶老携幼、同心协力”往山下迁徙——这是一次集体胜利大逃亡。每次仅飞翔数米,但它们不泄气、不退缩,勇往直前往草地、往田野里飞翔。直到太阳落山后,热气才一点一点退去,蚂蚱们才飞到山下。道路、行人、楼房、车辆,处处是它们绕不过去的坎。有些吧嗒、吧嗒撞击着厚厚的墙体与玻璃,试图钻进去,有些被车辆碾死,有些被行色匆匆的脚步踩死,有些被玩耍的小孩捉住,放进饮料瓶里,当做了玩具——它们可是活生生、鲜活活的生命呀!可是,有谁在意它们的生存,有谁怜悯它们的命运呢?残存下来的少数幸运者,才有机会飞到野花盛开、杂草丛生的草地,飞回有碧草惹眼、有露水翻滚的田野。
晚上睡觉,尽管有峡谷风吹拂,尽管凉风习习,但睡在床上,还是感到热。打开阴阳台的窗户,仅盖一层薄薄的被单,才觉舒适。有住平房的人,搬一张行军床,简简单单盖点东西,一觉到天亮,惬意十足。
据说今后春秋天将越来越短暂,而夏天会越来越热,冬天越来越冷——生态与植被的破坏,森林与湿地的蚕食,温室效应越来越明显,四季分明的日子将一去而不返。
冬麦为何不出穗(散文)
春日里,秀催丈夫早早深犁了地。比往年翻得深,耙的细,特特到邻村的亲家家,换了新品种麦种——一样的地,一样的人,一样的力度,一样的姿势,长出的麦子却不同于往年,更不同于别人家。这是为何呢?
要说不一样,是有点。底肥上的足——住了七八年的火炕拆了,捂了一个冬天,发的像面包一样酥软,捶的细细面面。播种时,施了一袋多美国磷二氨,还掺了尿素,按理应该长势齐整,一派蓬蓬勃勃景象才是,但天天巴猴猴瞧来望去,依然那样:麦苗纤细而弱小。弱不禁风的样子,不知道那么多的肥料跑那儿去了。应该不是肥料不足。那是啥缘故呢?秀百思不得其解。丈夫和儿子、儿媳们都不在家,也没有一个可商量、拿主意的人。种了田,留了些水费和零花钱,丈夫和二个儿子连同儿媳出外打工赚钱,留下秀和三个孙孙在家留守。说是留守部队,但任务也不轻:既要种好庄稼,又要带好娃娃,还要伺候好那些鸡呀羊的。
草薅的比以往年要勤要细,巴望长的比往年都要好。可理想与现实往往有距离。盼望的预想与实际结果总是有出入。这世上的事,有谁能够说得清、辩得明呢?
瞅着、瞅着,一天、二天,秀越瞅越不对劲,越瞅心里越发慌。积攒多年的麦子卖了个精光,指望着今年有个好收成,三两年的吃粮就不用发愁。要是,要是颗粒无收,一家七八口人可要喝西北风哩。农民吃不上自个儿种的粮,掏钱去粮店里买着吃,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再说了,买来的面粉看似白的雪亮,但吃起来不耐吃,还死贵。
五月二十八,爷爷庙上把香上。那一天,那一日,四乡八镇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像蚂蚁一样,不约而同,挤着爬着上了山,进庙,上香,磕头,默念,祈祷。秀给丈夫、儿子、儿媳和全家许了愿,早早坐了车,急回家看贪玩的孙子。心里有事,干什么都有些发慌。这时节,一路上眼帘里看到的都是平展展的麦子,谁家的麦子都出穗了,齐扑扑的穗头,看着让人羡慕、眼热,唯有秀家的麦子不出穗。
人们劝导说:好麦子出穗慢、长势好、产量高。可心里始终无底,问亲家:你这新品种到底咋样呀?亲家也问得心里有些发慌:好着哩。咋?秀在电话里沉吟半天,说:没啥,没啥,随便问问……
是差水的滋润吗?也好像不。今年雨水足,隔三差五老天就来一场透雨。光下雨也不行,人说非得按时浇水。可春苗水浇到了节骨眼上,秀家的麦子长势还不甚乐观。
回家的车上,一向乐观开朗、爱说爱闹的秀闷闷不乐,低头不语。同村的伙伴梅和花开玩笑,说:老都老了,还这么骚情,想老头子了,现在很方便的,打个电话,就说家里有事,他不就回来伺候伺候?说的秀不好意思:啥呀,谁想他。是想我的麦子。愁都愁死了,还有啥心思。谁家的都出穗了,唯独我家的不出。你说七八口人,总不能把嘴泥到墙缝里?啥?不出穗?你开玩笑吧。是麦子就出穗。你种的是麦子吗?废话,我连麦子都不认识,还是农民吗?秀认认真真地说,谁开这种玩笑!花有些醒悟地说:哎,你是不是把种子搞错了,我有个亲戚,把冬麦种子种了,就没有出穗。
一语中的。就像云开日出,就像雪融水消。多日的焦虑,多日的难解,好像一下子被化解。原来如此。敢情冬麦的经受冰雪侵润是一种生命的必须,原来冬麦被冰天雪地的历练是一种成长的代价;敢情什么种子开什么花、结什么果,来不得半点马虎。
回家后,在一地青翠翠绿的麦地地埂,秀嚎啕大哭一场,感觉将所有的不快,所有的辛苦,都随滂沱泪水冲刷而去。回头秀找人把那一地只长叶不出穗的麦子犁了,拉回家,晾晒一番,是喂羊的好饲料。有人建议种菜籽,有人劝说种荞麦,有人还说种小白菜。
秀啥都不想种。不是没有气力,也不是不想。而是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亲亲的亲家家换的种子。也许是无意,也许是好心办错事。但听到麦子不出穗,你应该主动过来问问,表示表示关切,再怎么着,你的姑娘和外孙也吃饭哩……嗨,如今的人哪,怎么这么无情无义,这般薄情寡义。
人说种不好庄稼是一季,育不好人是一生。是的,好在麦子种不好仅仅耽误一年。大不了明年再好好种,今年先借些对凑着。真是活到老,经到老。啥事不亲身经历,有惨痛教训当学费,还真不当一回事。秀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 [ 本帖最后由 于文华 于 2010-8-6 10:27 编辑 ] 冬麦, 感受, 河西, 桑拿天, 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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