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

　　秋雨蒙蒙地下了两三天了。不知是入秋以来的第几场雨。
　　似也不太关注这场雨了。过于执着某事，抑或静态养生追求之必然？显然，我已麻木一切，弱视无睹，超身许多事了。
　　我只关注自己的感觉和状态。
　　该雨触及我神经的，是昨日上午雨打窗篷的嗒嗒声，晚上止了的雨又下了，叮叮咚咚的，今早，不知是接连下，还是时断时续，窗外淅淅沥沥的，也有当当声，还有轰轰隆隆的轰鸣。整个宅院除了雨声之外，静极了。
　　与自己的感觉连起来。我进出自己的每道门都在想，四季轮回，春风秋雨，都是寻常不过的事，而敲打在我心间，滞留在我意识的，原本不是这些自然物象，而是自身的心态感觉。我进而想，物极必反，回光返照这些常理，还有垂死挣扎，鸡死跳三窜的现象。是的，一场火热之后，天气转凉，秋天的感觉在立秋这天就分明可感了，似乎这就是一个分水岭，是节候承上启下的明显标志。立秋之后，也非一味的凉爽，还有余夏的淫威，还要晒几天“秋老虎”。这个人人皆知。这场秋雨前暴晒了两天，“比六月六都还热，”我脱口而说道，“肯定会下场雨！”我的断言没错，符合自然现象的平衡规律。这个，已非众人鲜见的常识了。
　　然而，感受和反应不一样的，必在我们每人自身所处的状态。
　　许久以来，我在沉浸和打捞，简捷说就是在清理整顿自己。此为一种自我省察，不是严苛律己，而是想认清自身。我总认为，人要真正认清自己很难，人即使匆忙一生，赫赫有名，战功卓著，到头也未必明白自己，故读懂自己成了一个常而难的话题。
　　近来，我退避了火热，似受自然节律影响，潜沉到秋凉的状态里，就是想养息一下，恢复下劳顿疲惫，修复下奔碌创伤。退的目的，是为了进；大退为了大进。这样同样谙合了夏秋，风雨转化的规律。可是，平衡往往会被打破，琐事意外之事接踵而至。仿佛一件事的平衡永远只是暂时，运转才是本然。新的平衡必将重建。这些周而复始的运变规律，才是世界的本色。
　　消息传来，上大学的侄子病了，患的是尿结石。这事他没告其父母，只电话里对他舅母说，只需她去省城陪他检查得了。他父母闻之又笑又惊：“又不是你舅母的孩子！”然后火速赶进县城，马不停蹄赶赴省城，让没挂上号的老特专家破例给诊了病，开了药。但他连续疼了一周，吃不下饭，就想干脆碎了算了。而常规疗法是通过吃药喝水化解，通过运动排泄。见他的剧疼状，其母忍不住了，不再心疼那几百元线，疼他儿子成天捂着肚子蜷曲卧床剧痛。本地检查者是亲戚，一再劝他自行排泄，不必枉花那笔费用，况且碎也未必干净利落。亲戚怕其不信，又搬权威老师讲解，他们才犹疑地回来坚持了两天，喝水吃药，又带其出去走动，在广场上打乒乓。第九天的当晚，结石微粒碎了，落地了。
　　此事让我的静处平衡暂被打破，但为惊愕下的冷静。我们寻找科学而简明的手段去应对之。侄子腹中的一块石子终于落地，不疼了，顿时轻松起来，面色好了，能正常地进食了，休息一天，乘车去省城上学了。
　　接下岳父和表哥都病了，分别入两地的市医院。我闻讯惊，但一面又沉静着。是的，这时大家不必惊慌，只要不是要命的病，首先要查准确，然后了解各种治疗措施，取简要而高效的，达事半而功倍。至少，力所能及，无怨无悔，总是能的。平衡，和谐，融合，万物一理同然，如这夏秋季节，冷热晴雨之间的转换。－－平衡于我非新概念，也非中庸。事实上人大多时不需中庸，不需平衡，而需极致，但大多时只能作中庸，或回到中庸。这是生命常态。没办法的事。就像我的近段，进也好，退也好；热也好，冷也好。也就像这秋雨，急也好，缓也好，大也好，小也好，最终都是平寂。平寂当是极佳状态，为世间万物的本然。
　　两天后的夜晚，秋雨哗哗地又下了。真是说来就来，谁也无法阻挡，也难预料。但我又一面想，这场秋雨调适着气候，润泽着万物，左右着心情；我们大可以认知她，感受她，契合她，巧为我用，实现新的转换和平衡，从而洞开我们明睿的前路。 （写于2010,9，25　老宅）
[ 本帖最后由 梁星钧 于 2010-9-29 13:58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