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 子

木祥
　　云南省内外的一些作家都知道我在丽江束河开了个餐厅。一些网络上的朋友也知道。一天，诗人雷平阳和谢有顺在丽江开一个文学笔会，他和鲁若迪基在束河大石桥边喝酒，顺便给我打了个电话。雷平阳说，他想到我的“馆子”里看看。这是我第一次听人说我的餐厅叫“馆子”。 　　过去，我们这里也是把餐厅叫馆子的，但好些年没听人说“馆子”了，这时候听着一位诗人说起“馆子”这个词，我感到非常亲切。雷平阳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餐厅里正忙。我的餐厅，主要是接旅游团队，这天，刚好客人多，人手不够，我得帮忙端茶倒水什么的。我怕他到餐厅里来的时候，看到我狼狈的样子。我便回答说，我现在没有在束河，明天再和他联系。第二天打电话给他，他已经在回大理的路上。我很婉惜，多年的朋友了，为了面子，说不见就不见了。 　　不久，作协的黄主席和文联的同志也到丽江来。听说我开了个馆子，一定要见见我。在餐厅见到了我，我看得出黄主席内心有些复杂。我是省作协会员，是黄主席手下的人。黄主席带着作协的一帮人，还有市委宣传部的人陪着。黄主席的作协会员开了馆子，他得有个解释。黄主席和一行人马在我餐厅里转了转，就坐下了。黄主席说，先点两桌菜，今天由作协埋单。 　　我有些拘束，本来就不善言语，这么多领导，更显得手足无措。黄主席看出我有些拘谨，对我说，作家走这条路，也不是不可以——深入生活嘛。 　　其实，黄主席心里也明白，作家都比较穷，写作赚不了钱，日子总是要过的。 　　宣传部的闫副部长说，木祥虽然开餐馆，这几年写作上也比较有成就。黄主席问我，你也出了好几本书了吧？我说，出了五本。给是自费出书的？我说不是。我的书都是民族文化方面的，稿费不高，但不用自费的。自费我也是自费不起的。 　　随便聊聊就上菜了。倒水，上菜。 　　我暗地里安排我馆子里比较漂亮的服务员杨小兰上前服务，她出得了场面。杨小兰精明能干，这久，她看到餐厅的作家、领导都比较多，觉得我还有点来历，见了领导作家来，招待时便小心翼翼。黄主席看看杨小兰，又看看餐厅的装饰，好像松了口气。 　　我开的这个馆子，没有太掉作协主席的价。 　　时间是中午，大家都不喝酒。菜也算不上有什么特色，但也能埋饱肚子。吃饭间，我挨在黄主席身边，他突然对我说，木祥你是不是对签约作家的事有点意见。 　　想起来了，那一年，省签约作家的津贴没有兑现，黄主席是知道的。那年省里开签约作家会议，本来，作协承诺发几千块钱的作家津贴的，但会上重新拟定了兑现规定，津贴要重新调整。那天晚上，黄主席到我的宿舍对我说，津贴不能兑现了，情况发生了点变化。 　　我嘴上没有说什么。作协的规定，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便上卫生间去了。我觉得头有点昏，嘴里只冒清口水。现在到是想不明白，为几千块钱，居然气成那样！细想又原谅了自己，当年，儿子读大学，新买的房子要按揭，每一分钱都十分金贵。那时候的我，钱是和生命一样的。 　　饭后，黄主席叫随从付餐费。服务员杨小兰悄声问收多少？我说，按菜单上算帐，作协也不缺这点饭钱。我一直怀疑收费有些高，看也不敢看黄主席。丽江的物价，怎么能与昆明相比，也不好多解释。现在，黄主席可能把这事忘记了，我却是记得的。那以后和黄主席在昆明见面，总是觉得有点尴尬。我是丽江人，算是东道主，主席到丽江，巴结都来不及，怎么能收饭钱呢？ 　　后来，自己给自己定了个原则，到丽江来的朋友，要么是自己请客，要么是不见，到我的馆子里用餐，绝对不能收钱！ 　　其实，在丽江，推委不见外地朋友的事是常见的。这些年来，如果不是深交的朋友，你打给他们电话，他们总是会说有事不在丽江。这些年来，到丽江旅游的人多，朋友多，一个月要多少钱才能接待下来，我不知。有时候，不见面不行，见了面，不请吃喝一下更掉面子。所以，一般的朋友联系，就说不在丽江，是再直截了当不过的事。说实话，我也有过说慌的时候，有的朋友，说了慌以后，心里会不安心好长时间。我开馆子的原因，在一定程度上，是基于此。想到，身为作家，连饭都请不起，远方的朋友都不敢见，算什么作家！开了馆子就方便了，到丽江的朋友，我一般不会推委。 　　开了馆子，也碰到一些意外的事。有一次，我在馆子里收到巴陵的信息，他问我在不在丽江，在不在束河。我说，我在束河。他说想见我。我说可以。那天，我很忙，除了团队以外，还有两桌散客——这是不多见的。回完短信，我想出去接这位远道的客人。没有想到的是，巴陵已经坐在我的馆子里了，馆子里的两桌客人，都是和他一起旅游的亲人。两桌人都点了最贵的菜，都如数买单。其实，巴陵到丽江的时候，我的经济条件已经好转，我是真心不想收费的，但不行。看起来，他们经济条件比我好。同行的还有“小老鼠”。 　　一年，在我的馆子里，收到一条信息，问我在不在丽江。仔细想，不知道这个号码，就没有回。后来一个晚上，在QQ上聊天，知道“晚亭”到过丽江。问她，为什么不联系。她说，她在昆明就给我了信息，我没有回。晚亭是中财论坛上认识的诗友，感觉这个女子诗情洋溢，充满灵气。她生活在新疆克拉玛依。 　　克拉玛依，远在天边啊。一个没有回复的信息，让人婉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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