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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初夏:第一场雨水

2022-01-05抒情散文符纯云
入夜。山风一阵阵急促起来,像一群赶路的人,迈着匆忙的步子。它们一定想赶在天黑之前,在某个村庄停歇下来,然后,品一品醇香的清茶,理一理尘封的旧事。当风抵达罐子坪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失去方向的风漫山遍野乱窜。村东头,一群莽撞的风冒里冒……
  入夜。山风一阵阵急促起来,像一群赶路的人,迈着匆忙的步子。它们一定想赶在天黑之前,在某个村庄停歇下来,然后,品一品醇香的清茶,理一理尘封的旧事。   当风抵达罐子坪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失去方向的风漫山遍野乱窜。村东头,一群莽撞的风冒里冒失地撞落满树雪白粉嫩的槐花;村西头,刚才还在起劲狂吠的黑狗被风浩大的声势吓破胆子,变得噤声无言;村子北面的山坡上,小草的尖叫、树们的抱怨,转眼就被风撵得无影无踪;村子南面那一湾梯田,在风中优雅地起伏,一尾蹑手蹑脚潜行的菜花蛇,见证了它们柔美的风姿。   舅爷从屋里出来,背后拖着一缕油灯昏黄的光线。当他在院坝抬头望天的时候,黑夜已完全收拢黝黑的面孔、静默的表情、停伫的身影。他看见山风正从村东头一群群窜过来,先是绕过孤单的山冈、零散的土墙房,越过尹家大院子,然后轻而易举地翻过屋子西边的竹栅栏抵达庭院。看上去,它们似乎也变得安静了很多。   “看样子,雨水注定会在夜里到来,下磅湾的秧田都有救了!”舅爷一边往烟锅里填上烟叶子,一边高兴地自言自语。此时,躲进柴堆的小黄狗不知什么时候也跑了出来,摇了摇尾巴,抖了抖身子,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当然,看似凶猛的山风并没有刮跑所有的飞翔。屋檐下,三五只燕子轻盈的翅膀和轻言细语的交谈,让罐子坪更显现出雷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屋子里,舅婆的咳嗽准时响起,她努力压低几十年的咳嗽,就象停电之夜窗台上那盏陈旧的油灯一样,昏黄而顽固地飘摇。去年那枚树叶终于离开枝头飘过窗外,在风中打着旋儿缓缓降落的样子,依然充满生命的乐感。它的内里有着何等巨大的力量,经受住秋风的吹打、冬雪的挤压,在春天展开灿烂的微笑。透过黑暗的夜幕,舅婆不用抬头也知道,在这枚倔强的落叶身后,是更为盛大、蓬勃的生命,将在这个初夏之夜伟大地复活。   冷不防,一道闪电骤然划破厚重的天幕,将专注于给烟锅填上烟叶的舅爷吓了一大跳。紧接着,隐隐的雷声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干脆。喜欢听川剧的舅爷常常这样想:风、闪电、雷声,真象古时候远征的军队,先是风这急先锋杀出一条路子,然后是闪电将征途照亮、战鼓在身后擂响。   将烟锅点燃,舅爷不慌不忙地吧嗒一口,他半眯着眼睛抬头看天,就有一滴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对于这枚硕大的雨点,他并没有立即产生挥袖擦去的想法,而是任由它在沧桑密布的沟壑间,一点一点地浸润和升华。   随着闪电不断加快的频率,罐子坪越来越清晰地显露出憨厚、朴实的轮廓。仿佛在一转眼间,雨点就由浅显直白的发声迅速蜕变为直截了当的抒情。风骤雨急,一棵草的摇曳、一棵树的摇曳、一幢土墙房的摇曳与整个山湾的摇曳,都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站在街沿上,夹杂着雨点的山风凉飕飕的,却吹不去舅爷满心的喜悦。此时,刚刚还在喊渴的秧田发出了惬意的嘟哝,一杆细微的烟锅在暗夜越闪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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