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呵护母亲
2022-01-05叙事散文潇湘珍珠
母亲一口牙齿脱得只剩下几颗了,还没有一颗是完整的,且上下不对称,有等于没有,稍为硬一点的东西就吃不了,连饭煮得略微硬了一点,都拉长了脸。我只好每次做饭时,都有意多加点水,有时就煮成了烂巴饭。母亲很满意,还说:天天喝稀饭,餐餐喝稀饭都要得。既……
母亲一口牙齿脱得只剩下几颗了,还没有一颗是完整的,且上下不对称,有等于没有,稍为硬一点的东西就吃不了,连饭煮得略微硬了一点,都拉长了脸。我只好每次做饭时,都有意多加点水,有时就煮成了烂巴饭。母亲很满意,还说:天天喝稀饭,餐餐喝稀饭都要得。
既然母亲开了口,我就不得不要照做。好在老公不在家,女儿不在家,家里就母亲和我两个人,只要我没意见,就没人反对。于是就变着花样煮稀饭,白米粥、绿豆粥、八宝粥、黑米粥、小米粥。母亲喝得乐呵呵,我喝得两眼成小水洼,嘴里淡得能放进一勺盐。母亲没一句好话,还讲我:我又没要你跟着我喝稀饭!你不喜欢,不晓得煮饭啊。我没有觉得委曲,也没有恼火,仍旧笑微微地从抽纸盒里拿了一片抽纸,轻轻地擦去母亲嘴角的一颗饭粒。要早十年,我不发气才怪。
母亲的眼睛委缩得只剩一条缝,没有打瞌睡,也以为她老人家在打瞌睡。笑着喊阿妈,要她起来活动活动。母亲就会满脸不高兴,板着脸讲她没有打瞌睡。母亲这阵右眼睛闹毛病,医生给开了两种眼药水,一种是一天点两次,一种是两小时点一次。每次给母亲点眼药水,都是左手拿药水瓶,右手的大拇指撑住母亲的上眼皮。动作都得轻轻地。母亲这两天牙痛,扯着右边的太阳穴、额头、眉骨都是痛的。上眼药水的时候,就得更加小心,稍为重了一点,母亲就会哎哟哎哟地喊痛。 母亲的手瘦,瘦得只剩一层皮,皮薄得像一层纸,皮下的经络像蚯蚓一样、突突地爬满了整个手背。看母亲的手,就像是老秋时候的树叶,失了水份,暗淡无光。这次眼睛闹毛病,在医院里吊水,年轻的护士握着母亲干干的手,竟然有些怕下针。护士跟我讲:人老了,血管特脆,吊水的时候,千万不能动,弄不好,血管就有破裂的危险。这种甘露纯的药,尤其要小心,弄到皮肤上,那块皮肤就会坏死。吊水的时候,也不见母亲的手有动,回到家时,却发现母亲的手肿了。吓得不行,赶紧给一个医生朋友打电话,说是做做热敷就没事了。一个多小时的热敷做下来,母亲手上的肿消了,我的手却被热水烫得发红。母亲没有心疼我发红的手,反说:我说了不打针吧,你偏要我打!我有些心酸,妈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像小小孩似的,什么事都只想着自己,不知道要为别人着想,说话冲死人。别说早十年,早五年,就是上半年,还不是这个样子啊。 想起那天带母亲去医院看眼睛时的情景,真有点哭笑不得。医生说母亲右眼睛的痛,是白内障转发青光眼了,得马上住院治疗,把眼压降下去后,接着做白内障手续,不然,眼睛是要瞎的。母亲一听说要住院要动手术,抬脚就往外走,还跟我发脾气:还总罗索什么!这个眼睛瞎了,还有一个。我只好撇下医生,去追母亲。母亲板着脸说我:你连不看有几个病人子!这医生明明就是搓把子,还要信他!我左哄右哄哄不住,最后抬出两个哥哥,才把母亲又拉回诊室。医生微笑着对母亲讲:您老人家有福气。上次,我有一个病人,九个子女,没有半个小时,走了一个,两个悄悄地跟我讲,要我跟他们的母亲说:她的眼睛治不好了。您看您的女儿,您不治,她还要给您治。母亲听了这句话很受用,很自豪地讲:我的儿子女儿都有孝心。见母亲心有些动了,我趁机又把医生的话说了一遍。母亲还是不肯动手术,也不肯住院,最后勉强同意吊三天水。 母亲的腿脚很不灵便了,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那句老话:人老先从脚老起。带母亲去医院吊水,左手挎着包,右手牵着母亲。我用牵字,而不是拉字,也许有人会认为不妥,但我确确实实是牵着母亲的。正如我小时候,母亲牵着我,女儿小时候,我牵着女儿。不同的是,做女儿的,总不安份手被母亲牵扯住,蹦蹦跳跳地,只想挣脱母亲的手。而我的老母亲,没有半点要挣的意思,那么地依赖我,把我的手抓得紧紧的。路宽敞平坦没什么车人少的时候,我会松了手,由母亲自己慢慢地走。母亲低着头,走着走着,就会往路边上走。我又一把将母亲攥回身边。上坡、下坡,我总是提前告诉母亲。听到我的提醒,母亲的脚步会立时就慢下来,还没上坡,脚已抬高,还没下坡,脚步就碎碎地往前探,生怕摔跤似的。 昨天下午,我上街去株百买云南白药牙膏。母亲这两天患牙痛,吃了好几种药都不管用,齿痛消炎颗粒、人工牛黄甲硝唑、栀子金花丸。大哥说涮这种牙膏挺管用。去的时候三点多了,又在街上多转了一会,回家时就有点晚。刚上到二楼,就看到我家的门大开,房子里灯光灿烂,还有男人说话的声音。我吓了一跳,脚下加快步子,嘴里连声喊着:阿妈,阿妈。男人是三楼的,被母亲喊了来打电话。母亲不记得我的手机号码,但他记得大哥家里的坐机,她老人家想通过大哥打我的手机。楼上的邻居走了,我忍不住怪母亲:现在才六点,您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母亲很委曲很委曲地讲:我是病人子,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家,我怕。说完就低下头去。我不忍再怪,赶紧拿了眼药水给母亲上药。赫然看到,母亲的脸上挂着一颗眼泪。我愣住了,应该说是吓住了才对。轻轻地拭去母亲脸上如惊叹号一般的眼泪,我的心有一种软软地痛。
母亲的眼睛委缩得只剩一条缝,没有打瞌睡,也以为她老人家在打瞌睡。笑着喊阿妈,要她起来活动活动。母亲就会满脸不高兴,板着脸讲她没有打瞌睡。母亲这阵右眼睛闹毛病,医生给开了两种眼药水,一种是一天点两次,一种是两小时点一次。每次给母亲点眼药水,都是左手拿药水瓶,右手的大拇指撑住母亲的上眼皮。动作都得轻轻地。母亲这两天牙痛,扯着右边的太阳穴、额头、眉骨都是痛的。上眼药水的时候,就得更加小心,稍为重了一点,母亲就会哎哟哎哟地喊痛。 母亲的手瘦,瘦得只剩一层皮,皮薄得像一层纸,皮下的经络像蚯蚓一样、突突地爬满了整个手背。看母亲的手,就像是老秋时候的树叶,失了水份,暗淡无光。这次眼睛闹毛病,在医院里吊水,年轻的护士握着母亲干干的手,竟然有些怕下针。护士跟我讲:人老了,血管特脆,吊水的时候,千万不能动,弄不好,血管就有破裂的危险。这种甘露纯的药,尤其要小心,弄到皮肤上,那块皮肤就会坏死。吊水的时候,也不见母亲的手有动,回到家时,却发现母亲的手肿了。吓得不行,赶紧给一个医生朋友打电话,说是做做热敷就没事了。一个多小时的热敷做下来,母亲手上的肿消了,我的手却被热水烫得发红。母亲没有心疼我发红的手,反说:我说了不打针吧,你偏要我打!我有些心酸,妈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像小小孩似的,什么事都只想着自己,不知道要为别人着想,说话冲死人。别说早十年,早五年,就是上半年,还不是这个样子啊。 想起那天带母亲去医院看眼睛时的情景,真有点哭笑不得。医生说母亲右眼睛的痛,是白内障转发青光眼了,得马上住院治疗,把眼压降下去后,接着做白内障手续,不然,眼睛是要瞎的。母亲一听说要住院要动手术,抬脚就往外走,还跟我发脾气:还总罗索什么!这个眼睛瞎了,还有一个。我只好撇下医生,去追母亲。母亲板着脸说我:你连不看有几个病人子!这医生明明就是搓把子,还要信他!我左哄右哄哄不住,最后抬出两个哥哥,才把母亲又拉回诊室。医生微笑着对母亲讲:您老人家有福气。上次,我有一个病人,九个子女,没有半个小时,走了一个,两个悄悄地跟我讲,要我跟他们的母亲说:她的眼睛治不好了。您看您的女儿,您不治,她还要给您治。母亲听了这句话很受用,很自豪地讲:我的儿子女儿都有孝心。见母亲心有些动了,我趁机又把医生的话说了一遍。母亲还是不肯动手术,也不肯住院,最后勉强同意吊三天水。 母亲的腿脚很不灵便了,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那句老话:人老先从脚老起。带母亲去医院吊水,左手挎着包,右手牵着母亲。我用牵字,而不是拉字,也许有人会认为不妥,但我确确实实是牵着母亲的。正如我小时候,母亲牵着我,女儿小时候,我牵着女儿。不同的是,做女儿的,总不安份手被母亲牵扯住,蹦蹦跳跳地,只想挣脱母亲的手。而我的老母亲,没有半点要挣的意思,那么地依赖我,把我的手抓得紧紧的。路宽敞平坦没什么车人少的时候,我会松了手,由母亲自己慢慢地走。母亲低着头,走着走着,就会往路边上走。我又一把将母亲攥回身边。上坡、下坡,我总是提前告诉母亲。听到我的提醒,母亲的脚步会立时就慢下来,还没上坡,脚已抬高,还没下坡,脚步就碎碎地往前探,生怕摔跤似的。 昨天下午,我上街去株百买云南白药牙膏。母亲这两天患牙痛,吃了好几种药都不管用,齿痛消炎颗粒、人工牛黄甲硝唑、栀子金花丸。大哥说涮这种牙膏挺管用。去的时候三点多了,又在街上多转了一会,回家时就有点晚。刚上到二楼,就看到我家的门大开,房子里灯光灿烂,还有男人说话的声音。我吓了一跳,脚下加快步子,嘴里连声喊着:阿妈,阿妈。男人是三楼的,被母亲喊了来打电话。母亲不记得我的手机号码,但他记得大哥家里的坐机,她老人家想通过大哥打我的手机。楼上的邻居走了,我忍不住怪母亲:现在才六点,您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母亲很委曲很委曲地讲:我是病人子,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家,我怕。说完就低下头去。我不忍再怪,赶紧拿了眼药水给母亲上药。赫然看到,母亲的脸上挂着一颗眼泪。我愣住了,应该说是吓住了才对。轻轻地拭去母亲脸上如惊叹号一般的眼泪,我的心有一种软软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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